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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蕭景煜是當朝皇帝的嫡長子,為了歷練他,皇帝將其派往西南蠻荒之地。
而沈清梧身為當朝丞相府嫡女,不顧家族勸阻,生生承受了家法九十九鞭,后又在祠堂跪了整整三日,硬是為自己求來這個同行的機會。
她在北地苦寒之城陪伴蕭景煜整整三年。如今他終于得蒙圣眷,即將還朝,不日便將冊封太子。
她為他付出的這一切,終于要開花結(jié)果。
沈清梧攏了攏身上的斗篷,正要去找蕭景煜,忽然瞥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——她的庶妹沈芊雪。
沈清梧微微蹙眉。
這么晚了,沈芊雪為何獨自一人在這?她不是應該在城外的庵堂為祖母祈福嗎?
沈清梧剛要上前詢問,卻見沈芊雪忽然眼睛一亮,望向園門方向,臉上綻開笑容。
順著她的目光望去,沈清梧看見一個身影。。
正是蕭景煜,她傾心相許、付出一切陪伴三年的未婚夫婿。
沈清梧心頭一喜,正欲出聲,卻見沈芊雪快步奔向蕭景煜,徑直撲入他的懷中。
而蕭景煜毫不猶豫地張開雙臂,將沈芊雪緊緊擁住。
沈清梧的腳步登時頓在原地,她眼睜睜看著蕭景煜的手指溫柔地梳理著她的長發(fā)。
這親昵的姿態(tài),絕非一朝一夕所能養(yǎng)成。
【這二人……不是早就決裂了嗎?】
沈清梧腦中一片混亂,想起三年前蕭景煜離京前,曾當眾與沈芊雪斷絕往來的一幕。
那時他握著沈清梧的手說:“此去經(jīng)年,得清梧相伴,吾之幸也。”
沈清梧下意識地向前挪了兩步,隱在假山后,聽見了讓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的對話。
“景煜哥哥,我實在等不及你明日進城,就借祈福之名出城,在這別院等了兩天了。今日終于見到你了!”
蕭景煜將她摟得更緊:“北風凜冽,何必在此苦等?若是凍壞了身子,叫我如何心安?”
“我不管,我就是想早點見到你。”沈芊雪撒嬌道,忽然語氣一轉(zhuǎn),帶著幾分試探:“姐姐陪你這三年,你該不會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吧?”
蕭景煜沉默片刻,輕嘆一聲:“自然不會忘。只是清梧她……畢竟陪了我三年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……”
沈芊雪猛地從他懷中抬起頭來,聲音頓時冷了幾分:“你舍不得了?可是當初你答應我的,說你舍不得我陪你吃苦,又想有人全心全意地照顧你,這才在臨走前問姐姐愿不愿同去。
“從來不是我舍不得跟你吃苦,是你舍不得我吃苦……”
又是一陣沉默。
終于,蕭景煜開口:“放心,太子妃只會是你。清梧……終究是我負了她,我會補償她的?!?/p>
“如何補償?”沈芊雪追問,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安。
“賜她金銀珠寶,良田美宅,再為她擇一門好親事,保她后半生無憂?!笔捑办系穆曇羝届o,“如此,也算對得起她這三年的陪伴了?!?/p>
沈芊雪似乎滿意了,重新依偎進他懷中,兩人繼續(xù)低語著情話。
假山后的沈清梧卻已經(jīng)渾身發(fā)冷,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。
她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一旁的山石,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。
一句輕飄飄的賞賜……這就是她付出一切換來的?
沈清梧是丞相府嫡女,蕭景煜是皇帝長子,兩人自小訂婚,是京城人人稱羨的一對。
她仍記得少時相伴讀書,他在御花園為她摘下一枝紅梅,別在她鬢邊,笑著說:“清梧如梅,凌霜傲雪,世人都說唯有牡丹真國色,但在我心中,梅花更勝一籌?!?/p>
她也記得三年前,皇帝為歷練蕭景煜,將他派往北地苦寒之城。那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苦差,朝中無人看好這位皇子。
翌日啟程前,他更是當著眾人的面,問沈清梧是否愿意陪他同去北地。
當時她多么欣喜,以為他終于看到了她的好,卻不知他只是舍不得心愛的女子去受苦,又需要有人全心全意地輔佐他,這才選擇了她這個對他一往情深的嫡女。
為了與他同去,沈清梧不顧家族勸阻,生生承受了家法九十九鞭,后又在祠堂跪了整整三日,滴水未進,險些喪命。
父母最終拗不過她,只得放行。
啟程那日,蕭景煜看著她背上一道道猙獰的血跡,一遍遍地保證:“清梧,我定不負你。”
三年間,她在北地不畏艱苦,陪他走訪民情,施粥布善,助他贏得民心;
她一次次寫信回家,懇求家族在朝中為他周旋,使皇帝不至于遺忘這個遠在邊陲的兒子;
她甚至在一個月前的洪水中,不顧自身安危,救出了當代大儒顧先生的幼孫,使得蕭景煜得到了文人士族的支持,終于得以提前返京。
這一切的一切,原來都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做嫁衣。
她捂住自己的心口,那里仿佛被插入一把不停攪動的匕首,傳來一陣陣疼痛,令她每一次呼吸都難受無比,好似要溺斃在這寒風中。
她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院落,極力控制住顫抖的手,研墨鋪紙。
【舅舅親啟:聞皇室有和親之需,安寧公主抱恙,清梧愿隱瞞身份,以公主之名代嫁鄰國,解圣上之憂……】
前幾日,母親來信中提到皇室需要一位公主與鄰國聯(lián)姻,但唯一適齡的安寧公主突發(fā)惡疾,恐怕?lián)尾坏匠黾拗铡?/p>
當今圣上正為此事發(fā)愁,甚至有意在宗室女中挑選合適的人選代嫁。
淚水忽得掉落,又被她擦去,既然真心被負,婚約成空,她又何必留在這傷心地,看著那對男女恩愛纏綿?
哪怕山高路遠,再也無法回京,也不會比西南的寒風更冷。
她寫完信,用蠟封好,走到窗前,吹響特制的竹哨??粗砒澫г谝箍罩?,沈清梧的心緩緩平靜下來。
她轉(zhuǎn)身望向庭院方向,那里仍有低語聲隱約傳來。
蕭景煜說會補償她。
“這補償,我不會要。”沈清梧輕聲自語,眼中最后一絲溫情徹底消散,“你,也一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