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到十分鐘，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。

辛樹去而復(fù)返。

他開口，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的質(zhì)問：“我只是想知道......剛才老師用紙巾擦手，是什么意思？”

他終究還是忍不住，要來討一個說法。

我緩緩抬起頭，看向他。

“你覺得是什么意思？”我平靜地反問。

他被我問得一噎，嘴唇翕動了幾下，眼尾泛紅。

“我......我不明白?！?/p>

他的聲音里充滿了被誤解的痛苦：“是不是因為我今天穿著服務(wù)生的衣服，您就覺得我......很臟？”

他微微垂下頭，肩膀也垮了下來。

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。

直到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快要支撐不住時，我才輕笑了一聲。

我站起身，踱步到他面前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：“你不是不明白。你心里比誰都清楚?！?/p>

“你臟的不是衣服，也不是你的手?！?/p>

我的聲音陡然轉(zhuǎn)冷：“而是你那份見不得光的，扭曲的以為全世界都欠了你的卑劣心思?！?/p>

辛樹猛地抬起頭，瞳孔劇烈收縮。

臉上那副精心偽裝的委屈，瞬間碎裂。

我繼續(xù)說：“你恨今晚的自己嗎？恨自己只能穿著廉價的制服在人群里端茶倒水，像個下人?！?/p>

“你恨我，對不對？恨我看到了你最不堪的一面，還用那種悲天憫人的姿態(tài)施舍你，將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心踩在腳下，反復(fù)碾壓?！?/p>

我每說一句，他的臉色就白一分。

到最后，他整個人搖搖欲墜，像是被剝光了皮，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氣中。

“不......不是的......”

他喃喃地辯解：“老師，您誤會了，我從來沒有那么想過......”

我嘴角勾起一抹譏諷：“那你現(xiàn)在心里在想什么？是不是在想總有一天，要把今晚所有看過你笑話的人都踩在腳下？”

他渾身劇烈地一顫，猛地后退，后背重重地撞在書柜上，發(fā)出一聲悶響。

他看著我，眼睛里面翻涌著黏稠的惡意。

良久，他忽然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。

“老師，”他啞著嗓子說，“您真了解我?！?/p>

......

周五傍晚，天色驟變，大雨將至。

狂風(fēng)卷著雨點砸在窗戶上，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。

我因為批改論文在辦公室多留了一會兒，直到整棟教學(xué)樓都變得空空蕩蕩。

晚上九點，我才收拾好東西，關(guān)上辦公室的門。

我沒有帶傘。

走出大樓的那一刻，裹挾著寒意的暴雨瞬間將我淋透。

冰冷的雨水順著發(fā)梢滑落，鉆進(jìn)我的衣領(lǐng)，激起一陣戰(zhàn)栗。

教學(xué)樓離停車場很遠(yuǎn)，但和教師宿舍挺近的。

暴雨一時半會停不了，思索后，我走向教師宿舍。

那是我剛?cè)肼殨r分配的單身公寓，雖然不大，但五臟俱全。

后來我搬出去住，那里就一直空著，偶爾用來堆放一些不常用的書籍和資料。

我加快了腳步，在雨中狼狽地奔跑著，渾身被淋濕。

教師宿舍樓很舊，聲控?zé)魰r好時壞。

我踩著積水的臺階，一路摸黑上了五樓。

走進(jìn)宿舍，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，黏膩又冰冷。

我打算洗個澡，換身干凈的衣服。

我走進(jìn)浴室，打開了花灑。

水聲嘩嘩作響，掩蓋了外界的一切聲音。

我正準(zhǔn)備關(guān)水。

突然，客廳里傳來一聲極輕的響動。

身體變得僵冷，一個遺忘的細(xì)節(jié)閃過我的腦海。

這間宿舍的鑰匙，有兩把。

一把在我這里。

而另一把......

前世，因為辛樹經(jīng)常需要來這里幫我取放資料，為了方便，我把備用鑰匙給了他。

后來我搬走，這件事便被我拋之腦后，從未想過要回來。

所以，他有鑰匙！

我渾身一僵，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。

我深吸一口氣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
“咔噠”。

是鑰匙插進(jìn)鎖孔，緩緩轉(zhuǎn)動的聲音。

門被打開，腳步聲一步一步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