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羽猛地轉(zhuǎn)身，目光銳利如刀，掃過營地角落里一些被丟棄的、沾染了食物殘渣和血污的破布。那些破布上，隱約可見一些青綠色的霉斑......

青霉菌！

一個念頭，劃破他腦海中的陰霾！

前世青霉素的配方在蕭羽腦海中記憶猶新。

“王虎！”蕭羽厲聲喝道。

“末將在！”王虎一個激靈，立刻應聲。

“立刻派人，收集營中所有發(fā)霉的干糧、布匹，尤其是長有青綠色霉菌的！動作要快，要多！”

“?。　蓖趸⒁汇?，滿臉不解，“將軍，要那些......那些污穢之物作甚？”

“執(zhí)行命令！”蕭羽不容置疑。

“是！”王虎不敢多問，立刻帶人去辦。

“張副將！”蕭羽轉(zhuǎn)向張彪，“命人準備大量干凈的瓦罐、陶盆，還有足夠的木柴和清水，將水燒開！另外，準備大量干凈的細麻布！”

張彪同樣困惑，但見蕭羽神色凝重，不似作偽，也立刻領(lǐng)命安排。

一時間，原本死氣沉沉的傷兵營外圍，竟因為蕭羽的命令而變得忙碌起來。

士兵們雖然不解，但新任主將積威甚重，無人敢怠慢。

很快，大量長滿青綠色霉菌的物品被收集起來。

蕭羽親自上前，仔細辨認挑選，將那些霉菌刮入干凈的瓦罐中，加入少量煮沸后冷卻的清水，小心攪拌。

周圍的士兵和醫(yī)官都遠遠看著，竊竊私語，不知這位新任的左將軍到底在做什么。

甚至有人覺得，將軍是不是因為目睹慘狀，受了刺激。

蕭羽充耳不聞，他將混合了霉菌的液體用干凈的細麻布反復過濾，得到一小盆略顯渾濁的青綠色藥液。

他端著這盆散發(fā)著古怪霉味的藥液，走到一個傷勢極重、高燒不退、傷口嚴重流膿的年輕士兵面前。

那士兵已經(jīng)陷入半昏迷狀態(tài)，呼吸微弱。

“將軍，這......這是何物？恐......恐對傷口不利?。　?/p>

一名年長的醫(yī)官終于忍不住上前，顫聲勸阻。

這些霉菌，在他們看來，正是導致傷口惡化的污穢之源！

“本將自有分寸?！?/p>

他蹲下身，親自用干凈的麻布蘸取青霉藥液，小心翼翼地清洗士兵潰爛流膿的傷口，并將部分藥液喂入士兵口中。
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死死盯著那個士兵。張彪和王虎更是緊張得手心冒汗。

時間一點一滴過去。

一炷香......

兩炷香......

半個時辰......

奇跡，并未立刻發(fā)生。

那士兵依舊昏迷，呼吸微弱。

懷疑和不安的氣氛開始蔓延。

“將軍，你看......”那老醫(yī)官還想再勸。

“等?！笔捰鹬徽f了一個字，目光緊緊鎖住那士兵的臉龐。

又過了一陣，就在眾人幾乎要失去耐心的時候，王虎突然低呼一聲：“將軍！你看！他......他額頭上的汗......好像少了些！”

眾人連忙湊近。果然，那士兵原本因為高燒而布滿虛汗的額頭，似乎變得干爽了一些。

緊接著，有眼尖的輔兵發(fā)現(xiàn)：“傷口......傷口好像沒那么紅腫了！”

雖然變化微弱，但確實存在！

蕭羽心中微微一松，但并未放松警惕。他知道，這只是開始。

他站起身，對張彪和王虎下令：“按照此法，收集所有青霉，熬制藥液！優(yōu)先救治傷勢危重、發(fā)熱潰膿的弟兄！動作要快！”

“是！”這一次，張彪和王虎的眼中，已經(jīng)帶上了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！

整個傷兵營，士兵們奔忙著，收集霉菌，燒水，過濾，在醫(yī)官和蕭羽的指導下，小心翼翼地為傷兵清洗、敷用這種奇怪的“青霉藥液”。

絕望的呻吟似乎都減弱了些許。

然而，就在這時，一名負責巡查營地的軍中醫(yī)正，帶著兩名幫手，面色嚴肅地快步走來。

“蕭將軍！”

醫(yī)正隔著老遠便高聲喊道，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質(zhì)疑和急切。

“將軍在用何物為傷兵醫(yī)治？此等污穢霉物，豈能入藥？若是出了差錯，引發(fā)營嘯，將軍擔待得起嗎？”

軍中醫(yī)正李陀臉色鐵青，帶著焦慮：“蕭將軍！軍中療傷自有法度！豈能以污穢霉物涂抹傷口，甚至喂食入口？此乃草菅人命！若引發(fā)疫病，營嘯兵變，這責任誰擔？”

他身后跟著幾名同樣面色凝重的醫(yī)官和輔兵，顯然代表了軍中傳統(tǒng)的醫(yī)治。

質(zhì)疑的目光向點將臺上剛剛意氣風發(fā)的年輕將軍。

傷兵營內(nèi)外，瞬間死寂。

忙碌的士兵停下了動作，竊竊私語聲消失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蕭羽和李醫(yī)正身上。

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不安。

新任主將的第一個命令，就遭到了專業(yè)人士如此激烈的反對！

張彪心頭一緊，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刀柄，上前一步，擋在蕭羽身側(cè)。

王虎更是怒目圓睜，瞪著那不識抬舉的醫(yī)正。

蕭羽卻異常平靜。

他緩緩走下幾步，來到那第一個接受青霉藥液治療的年輕士兵身旁。

“李醫(yī)正。”蕭羽的聲音不高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，“你告訴我，按照軍中法度，此子，還有他們......”

他抬手，指向營中那些呻吟垂死的傷兵，“......能有幾人活過今夜？”

李醫(yī)正語塞，臉色漲紅，卻無法反駁。

傷兵營的慘狀，他比誰都清楚。

那十不存一二的存活率，是他心中永遠的痛。

“將軍，生死有命......但這霉物，絕非正道！只會加速他們的死亡！”

“加速死亡？”

蕭羽冷笑一聲，蹲下身，輕輕探了探那年輕士兵的額頭，又仔細觀察了一下他被清洗過的傷口。

“王虎，你方才看到了什么？”

王虎立刻大聲道：“回將軍！卑職親眼所見！半個時辰前，這兄弟渾身滾燙，汗出如漿，傷口膿血不止，腥臭撲鼻！可現(xiàn)在，他額頭干爽了許多，傷口紅腫也消退了一些！呼吸似乎也平穩(wěn)了！”

“你......”李醫(yī)正看向王虎，又看向那士兵，眼中閃過一絲驚疑。

他快步上前，不顧污穢，親自俯身查看。

確實，那士兵的高熱似乎真的有所緩解，傷口周圍的紅腫確實減輕了。

雖然依舊嚴重，但那種潰爛惡化的趨勢，似乎被遏制住了！

怎么可能？霉菌乃污穢之源，怎會有此奇效？難道是巧合？

就在李醫(yī)正驚疑不定之際，另一處傳來士兵驚喜的低呼：“將軍！這邊！這邊這個弟兄，好像也......也好轉(zhuǎn)了些！”

眾人目光立刻投去。

那是另一個傷勢極重、同樣接受了青霉藥液清洗的士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