輿論的烈火燒了整整兩天。

我的社交賬號被徹底淹沒，現(xiàn)實生活也一團亂麻。

門口時常有無聊的記者蹲守，外賣和快遞更是不敢再叫。

顧紹安和張若瑤以為，我已經(jīng)不堪一擊。

周四下午，發(fā)布會的前一天，顧紹安來了。

他沒有帶鑰匙，而是按響了門鈴，像個彬彬有禮的客人。

我打開門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。

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名牌西裝，頭發(fā)梳得一絲不茍。

“婉溪，看你這樣，我很難過?！?/p>

他走進門，自顧自地在沙發(fā)上坐下。

“事情鬧成這樣，不是我想看到的?！?/p>

“我給過你機會了?！?/p>

我沒有說話，只是靜靜地看著他。

他嘆了口氣，從昂貴的皮質(zhì)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流程單。

“明天，就是發(fā)布會了?！?/p>

“我和瑤瑤商量過，無論外界怎么誤解我們，我們都必須給爸一個體面的哀悼?！?/p>

“我們會當著全國媒體的面，澄清那些不實的謠言，并且追憶爸生前的點點滴滴?！?/p>

“我們會讓他成為一個值得尊敬的、為科技進步獻身的英雄，而不是一個被人口誅筆伐的碰瓷者?！?/p>

他抬起頭，目光灼灼地看著我，仿佛在施舍一份天大的恩情。

“這是你，也是你爸，最后的機會了?！?/p>

我終于有了反應，我抬起眼，聲音平靜無波：“所以呢？”

我的冷靜似乎讓他有些意外，但他很快又恢復了掌控一切的姿態(tài)。

“所以，我需要一張爸的生活照，要清晰一點，看起來和藹可親的那種?！?/p>

他靠在沙發(fā)上，雙臂展開，語氣不容置疑。

“發(fā)布會的最后，我們會把照片放在大屏幕上，讓所有人，都記住他最后的、體面的樣子。”

我盯著他，忽然覺得，眼前這個男人，陌生得可怕。

他親手把自己的父親推向死亡。

如今，還要利用的肖像，去為殺人兇手的事業(yè)鋪路。

無恥和涼薄，竟能到如此地步。

“好?！?/p>

我輕輕吐出一個字。

顧紹安的臉上，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。

他以為我屈服了。

我轉(zhuǎn)身走進書房。

書房的墻上，掛著好幾張家人的合影。

我從最角落的一個舊相框里，抽出了一張照片。

那是一張幾年前，公公生日時我們給他拍的照片。

照片上的他，穿著一身嶄新的中山裝，手里捧著一碗長壽面，眼神里滿是質(zhì)樸的幸福。

我拿著照片走出去，遞到顧紹安面前。

我沒有將照片翻過來，而是背面朝上地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。

顧紹安看都沒看，直接將照片收進了公文包。

在他眼里，這不過是一個道具，一個無關緊要的老人的臉而已。

“你做了個明智的選擇，婉溪?！?/p>

他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，恢復了那副精英模樣。

“我會讓助理將照片放大?！?/p>

“明天下午兩點，記得看直播！看完，就把協(xié)議簽了，我會讓律師過來取?！?/p>

他隨手丟給了我一份發(fā)布會流程表。

走到門口，又回頭對我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。

“別?；樱」怨月犜?，你斗不過我的?！?/p>

門，“咔噠”一聲關上了。

我站在原地，許久未動。

我緩緩走到書房墻邊，看著那個空出來的相框，以及旁邊另一張我和公公、顧紹安三人的合影。

照片上，顧紹安親昵地摟著公公的肩膀，笑得一臉燦爛。

我伸出手，輕輕撫過公公那張慈祥的臉。

爸，對不起。

就讓他，再最后利用您一次吧。

我拿出流程表，想確認一下明天發(fā)布會的具體流程和直播地址。

目光順著流程往下，卻在最后一欄“特邀嘉賓”的名字上，猛地頓??！

那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字，吳美林。

我媽的名字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