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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
推開“隨光小鋪”的門,暖黃的燈光和熟悉的植物氣息撲面而來,像投入一個溫暖的懷抱。沈照野感覺緊繃的神經(jīng)又松弛了幾分。
剛進門,還沒來得及喘口氣,門口藤架上的風鈴就清脆地響了一聲。隔壁“根須藝術(shù)工坊”的王阿姨探進半個身子,手里還拿著個沒編完的藤籃。
“喲,小沈老板回來啦?正好正好!”王阿姨嗓門洪亮,帶著熱情的笑,“我家那盞吊燈,燈泡又憋了!我眼神不好,梯子也爬不穩(wěn),能麻煩你幫忙換一下不?就幾步路!”
沈照野下意識地想縮回吧臺后面,但看到王阿姨爽朗的笑容,又瞥見阿滿已經(jīng)跳上窗臺,好奇地朝外張望,他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,點了點頭:“…好,王阿姨,我…我這就去?!?/p>
換燈泡的過程簡單卻有點手忙腳亂。沈照野站在搖晃的矮梯上,手心微微出汗,努力忽略王阿姨在旁邊熱情的“指揮”和閑聊。
當他擰緊最后一個燈泡,暖白的光線重新照亮王阿姨家溫馨的客廳時,王阿姨塞給他一大包還冒著熱氣的、自家蒸的桂花米糕:“拿著拿著!辛苦啦小沈!嘗嘗阿姨的手藝!”
沈照野捧著那包散發(fā)著甜香和熱氣的米糕,有些不知所措地道謝。
剛回到店里,還沒坐穩(wěn),對門“根系烘焙店”的小哥又風風火火地跑過來:“沈老板!江湖救急!我門口那個藤藝花架被風刮歪了,快散架了!能幫我扶正固定一下嗎?我這會兒正趕著做一批訂單!”
沈照野看著小哥焦急的臉,又看看阿滿在窗臺上打了個哈欠,一副“隨你便”的慵懶模樣,默默放下米糕,拿起工具箱:“…好?!?/p>
扶正花架,擰緊螺絲。小哥感激地拍拍他肩膀,塞給他兩盒店里剛烤好的、香氣四溢的蔓越莓曲奇:“謝啦小兄弟!改天請你喝咖啡!”
緊接著,是樓上獨居的趙奶奶顫巍巍地下來,遞給他一個包裹:“小沈啊,幫奶奶收個快遞,我腿腳不方便,快遞員放你門口藤架上就行…麻煩你啦…”代價是一小袋她自己曬的、散發(fā)著陽光味道的干桂花。
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,巨根平臺被路燈和發(fā)光植物的幽藍光暈籠罩。沈照野坐在小鋪的吧臺后,面前攤著那本破舊的皮面賬本。他拿起鋼筆,蘸了蘸墨水,在下午【委托:葉知微】那一行下面,工整地添上幾筆:
【等價交換:王阿姨-桂花米糕一包】
【等價交換:咖啡小哥-蔓越莓曲奇兩盒】
【等價交換:趙奶奶-干桂花一小袋】
寫完,他看著賬本上新增的幾行字跡,又看看操作臺上堆著的米糕、曲奇和干桂花,再打開冰箱——里面塞滿了前兩天采購的食材和王奶奶指導做的醬牛肉排骨。一種奇異的、沉甸甸的滿足感,混雜著些許不真實的恍惚,慢慢充盈了胸腔。
食物…竟然多到快溢出來了?這個月都不用再為“吃什么”發(fā)愁了。
阿滿跳上吧臺,湊近那包散發(fā)著甜香的米糕,小鼻子嗅了嗅,金瞳亮晶晶的,意念里帶著毫不掩飾的饞意:“喵…香…甜絲絲的…想吃…”
沈照野掰下一小塊還溫熱的米糕,遞到阿滿嘴邊。阿滿立刻伸出粉嫩的小舌頭,小心翼翼地舔了舔,然后滿足地瞇起眼,小口小口地啃起來,呼嚕聲比平時更響亮了。
“喵…今天的‘小魚干’…格外豐盛喵…”它一邊吃,一邊含糊地傳遞著意念。
沈照野看著它貪吃的樣子,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了彎。他給自己倒了杯溫水,靠在椅背上,看著窗外幽藍靜謐的夜景。店鋪里很安靜,只有阿滿啃食米糕的細微聲響和他自己平穩(wěn)的呼吸。
然而,這份寧靜并未持續(xù)太久。
當他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窗外那條通往“舊書街”的、此刻已沒入陰影的小路時,下午那短暫同行的一幕幕,如同無聲的潮水,猛地涌回腦海。
葉知微低垂的頭,緊繃的肩膀,壓抑的呼吸......
那幾個跟在后面、帶著戲謔和惡意的身影......
那些像淬毒針尖般扎人的話語......
還有他自己…那如同被凍僵般的沉默和無力感......
一種熟悉的、令人窒息的壓迫感,毫無預兆地攥緊了他的心臟。下午被強行壓下的恐慌和不適,此刻在安全的港灣里,反而更加清晰地翻涌上來。
就在這時——
記憶深處,一塊塵封的、布滿裂痕的玻璃,毫無預兆地“嘩啦”一聲,徹底碎裂!
陰暗潮濕的操場角落。幾個模糊卻高大的身影將他圍住。書包被粗暴地扯開,里面的書本和鉛筆盒散落一地,發(fā)出刺耳的“哐當”聲。
他像一只被圍獵的小獸,蜷縮著,后背緊貼著冰冷粗糙的墻壁,泥土和青苔的腥氣鉆入鼻腔。
那些面孔模糊不清,只有刺耳的笑聲和嘲弄的話語像冰錐一樣扎進耳朵:
“啞巴了?說話??!”
“看他那慫樣!跟他爸一樣是個窩囊廢吧?”
“離他遠點,晦氣!”
他想喊,喉嚨卻像被扼住,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巨大的恐懼和屈辱像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,只剩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、絕望地撞擊,咚咚咚......震得整個世界都在搖晃......
“喵嗷——?。?!”
一聲尖銳、帶著強烈警告和不安的貓叫,如同利刃般刺破了寂靜!
沈照野猛地從回憶的泥沼中驚醒!渾身一個激靈,手中的水杯差點脫手。他急促地喘息著,額頭上瞬間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,指尖冰涼。
阿滿不知何時停止了啃食米糕。它全身的橘毛炸開,尾巴高高豎起,像一根蓬松的雞毛撣子,金色的瞳孔縮成一條危險的豎線,死死地盯著沈照野,喉嚨里發(fā)出低沉的、充滿威脅的嘶嘶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