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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
夜深人靜時,梁州多了一群舉這火把的人,正四處尋人。
商衍之找遍了蘇府,卻不見自家娘子的蹤影,一波又一波的派人尋找,都是無功而返。
延會上他放任她在自己身上撒了些未知的藥粉,卻不想她竟是做了這樣的打算。
躲在暗處的蘇流安,看著蘇府的人越來越少,這才偷偷出了府。
見男人形如野獸般發(fā)瘋,她的莫名一緊,但是她不覺得自己對他有感情,也不愿在他身邊度過余生。
這不是她一時的打算,而是早有預謀。
而另一邊,商府的一個偏僻院落,也微微亮著燈。
那小號的古箏已然只剩下最后幾筆,九酒這才破例熬了個夜。卻不曾想,忽然聽到自己院落傳來了聲響。
“誰?”九酒警惕的開口。
自從蘇流安下了令,這里已經撤了守衛(wèi),按理來說,是不會有人來的。
窗子忽然開了,一道黑色的身影翻了進來,竟是個女子。
“小九酒,別來無恙啊?!?/p>
女子一身黑色的緊身夜行衣,白皙的臉龐被面紗遮住了半邊,三千青絲由絲帶高高束起。
月光之下,她像是夜的精靈,一塵不染的黑曜石般的眸子,金玉敲擊般清脆的聲音,引得人無限遐想。
即便如此,九酒看到她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:
“你這女人,在自家里竟還翻窗?”
被認出來的也不尷尬,笑嘻嘻的湊到九酒身旁,摸了摸他的頭,問道:“嘿嘿,小九酒,我的箏做好了嗎?”
一把拍開她的爪子,九酒的娃娃臉氣鼓鼓的像個河豚,有些傲嬌的哼了一聲,“你這女人有這么著急用嗎?”
精致的娃娃臉,似乎蘊含著星辰般的眸子讓人只覺可愛,鼓起的腮幫子倒是想讓人捏一把。
事實上,蘇流安也確實這么做了。如同絲綢般順滑,棉花糖般柔軟的手感,竟然讓她忍不住留戀,“看來沒做好啊,只好把你也拐走嘍?!?/p>
這小孩兒怎么可以這么可愛呢?
被洗的干干凈凈的九酒,被迫換掉了那身粗布藍衫,穿上天藍色云錦袍,懶于打理的頭發(fā)被侍女用金色的寶石發(fā)帶束在頭頂。
小臉因為蘇流安的親密接觸變得紅彤彤的,似是熟透了的蘋果,蔓延至耳根。
九酒左右掙扎,卻躲不開蘇流安的魔爪,只好一臉喪氣的站著,任由這魔女隨意揉捏。
即便是口頭制止,也由于被捏著臉頰,有些不清晰了。
“你是如(女)油(流)萌(氓)么?男如(女)搜搜(授受)不七(親)......”
有些發(fā)熱的腦袋緩了好一會兒,九酒才緩過來神,想起方才蘇流安的話,有些不解的問道:“什么拐走?。磕阋??”
“當然,趕快收拾東西。”蘇流安放開了他的臉頰,不假思索的回答。
為了逃走,她可是從小九酒進府那天就開始策劃了,不然,他這里怎會如此偏僻還沒有侍衛(wèi)。
九酒卻沒動,定定的看著她,臉上少了幾分慵懶,多了些穩(wěn)重和深沉,眼中竟隱約有些不自知的擔憂。
“商家勢力遍布五湖四海,你往哪里走啊?”
那男人寵妻的樣子,他又不是沒見過。若是她走了,商衍之非發(fā)瘋不可。
以商家的實力,攔截抓捕兩個人可以說是輕而易舉,何況是商家的主母呢。
蘇流安是何等精明的人兒,自然明白他話中的含義,卻是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:
“這你就別擔心啦,快去收拾,不然就跑不了了?!?/p>
在她看來,一個商賈,就算再有實力也翻不起天大的浪花。
不過,不久之后她就會明白,自己此時真的是異想天開了。
九酒猶豫著還想說什么,但看見女子眼中如同星辰般耀眼的光芒,忽然不知如何開口了。
默默地收拾著東西,九酒心中有什么在悄悄涌動。那種充滿期待和自信的眼神,他只在姐姐眼中見過。
是了,他也有家,在遇到師傅之前。家不算富裕,家人卻十分滿足。
有了困難他就哭,姐姐總是愛憐的摸著他的頭,燦爛的笑著,水一般的眸子里滿是星辰般的閃光。
“小哭包別哭,總會有辦法的?!?/p>
只是,這對眸子里的星辰,熄滅在他四歲的一天。知縣看上了姐姐的美貌,強行搶了去做妾。
他忘不了那天的暴雨,忘不了姐姐布滿絕望的眼神,忘不了父母的無奈。
一家人上京告狀,卻被知縣的靠山派去的人攔殺,父母慘死,只有他被藏起來才逃過一劫。
再后來,他遇上了師父,學了本領想要報仇時,卻聽說知縣死了,姐姐被要求陪葬......
有些深沉的看著蘇流安,九酒在心中暗下決心,這一次,他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努力保護這雙眸子的主人。
正警惕的看著窗外的蘇流安敏銳的感知到,有人在看自己,轉身卻發(fā)現是九酒,不由得失笑,“在想什么呢?收拾好了就走吧?!?/p>
在他的眼中,她看到了痛苦,悲傷,不甘和堅持。
他還是個孩子,卻有這般復雜的眼神,究竟經歷過什么呢?
不過,要說孩子,她這幅身子才十六歲,比九酒還小上三歲,不過是靈魂的年紀比他大罷了。
幽暗的月光下,商家墻外的樹林里,隱約可見兩個人貓著身子,快速的穿行著。
商家的這處院落建在山上,四周都是郁郁蔥蔥的樹,加上守衛(wèi)森嚴,外敵入侵時,可謂是易守難攻。
有了半天,九酒覺著腰有些酸軟,便停了下來,氣喘吁吁的問道:“喂,死女人,你為什么不讓我運輕功帶你?”
長時間待在樂器行,他已是許久不曾長期間耗費力氣了。
同樣有些勞累的蘇流安也停了下來,扶著樹干大口的喘氣,“笨啊,你一運輕功,商家那些守衛(wèi)會看不到你嗎?”
她不比九酒好多少,從蘇家到商家,又在樹林里跑了這么久,已然快到了身子承受的極限。
這具身子著實是虛弱了些,換做是從前的她,在熱帶雨林里行走三個月都不曾這般。
“你這女人倒還不算笨?!本啪普J同的點了點頭。
晃了晃有些缺氧的腦袋,蘇流安又伸手錘了錘有些酸爽的腰說道:“走這么遠了,應該可以了?!?/p>
聽她這么一說,九酒立即就換成了看智障的眼神,“還早呢,這只是在山腳,周圍這些山頭,都是商家的?!?/p>
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么想的,這都沒弄清楚就想跑,她之前是怎么進的商府?
話音剛落,蘇流安便有些生無可戀的坐在了地上,“我去,這也太過火了吧。”
有錢人的世界,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。
我住一個山頭沒沒安全感,要周圍的山頭都是我的才行。
九酒不再搭話,靜靜的儲存體力。
就在這時,兩人聽到了一陣刀劍碰撞的聲響,只怕是有人在不遠處打起來了。
出于好奇,兩人貓著腰接近聲源,在一處灌木叢后隱藏著。
打起來的是三個商家的侍衛(wèi)和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男人。
這男人全身籠罩在黑色的斗篷下,臉上戴著猙獰的骷髏面具,只一雙蒼白而消瘦的手暴露在空氣中。
四人打的難舍難分,這男人在三人的圍攻下竟絲毫沒有漏出破綻,從容的躲避之外,偶爾還會打破三人的防線。
幾個回合下來,這三位侍衛(wèi)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。
九酒盯著那男人看了許久,忽然開口驚呼,“幽冥鬼老!”
話音剛落,他便回了神,懊惱的捂住了嘴巴。
三位侍衛(wèi)聞聲看來,卻被那幽冥鬼老找了機會。黑影迅速閃過三人身旁,竟不曾呼救,便直挺挺的倒下了。
男人身旁是幾顆血淋淋的心臟,他緩緩轉身,如同惡鬼的眼直勾勾的看著蘇流安他們的方向。
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響起:“暗處的小友,可否出來一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