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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那一日的壽康宮,當真熱鬧。
服侍太后三年來,我從未見過她這般盛怒模樣。
那天,身為帝王的李臨玄,是被太后生生趕出去的。
「天子一言,駟馬難追,可你卻始亂終棄!云兒等了你整整三年,這三年里,她服侍哀家沒有半分懈怠,你如今這樣,對得起云兒嗎!」
滿宮的宮女太監(jiān)上前勸阻,生怕太后動怒氣壞了身子。
唯有我側身立在太后身旁,腳步似有千斤重。
爭執(zhí)中,不知是什么被摔碎。
四濺的碎片嵌入我的掌心,劃出一道血痕。
我看著流出的鮮血,卻感覺不到疼痛。
大概是因為心中某處,比皮肉之痛還要痛上萬分。
李臨玄忘卻了與我廝守的誓約,要立她為妃。
那我呢,我算什么?
于他們二人而言,我毋庸置疑是最多余的那一位。
于整個皇宮而言,大約,我也早已淪落為了眾人的笑柄。
可太后卻不死心。
她堅信李臨玄不過是因著軍中寂寞,才一時對江清婉上了頭。
我與他青梅竹馬的情分,怎可能會被一個橫空出世的孤女插足。
因此只要李臨玄一來壽康宮,太后便召我隨侍左右。
母子二人嘮家常,論國事。
而我立在一旁,聽也不是,不聽也不是。
那日茶余,太后無意瞥見龍袍腰帶上的空白。
她似是無意問道:「皇帝,哀家記得你從前有個香囊,每日佩戴,形影不離。怎么最近不見你戴了?」
李臨玄手中剝著橘子,回道:「清婉說,針腳粗糙,款式也不是時興的。帝王日日戴著,未免招人笑話,所以便丟了?!?/p>
「丟了?」
太后大驚,余光瞥過一旁的我。
她知道,那只香囊出自我手,其上鴛鴦的繡法,更是她親自教授。
李臨玄曾經(jīng)將那個香囊視若珍寶。
旁人摸不得,碰不得,甚至看不得。
可現(xiàn)下提起,他卻只是戲謔地笑了笑。
仿佛那只是個玩物,隨意便撇去了一旁。
我有些賭氣,恰逢沒有外人在旁,便如從前一般不顧尊卑,沒好氣地問道:
「陛下怎么不讓淑妃做一個給您?戴慣了香囊,如今腰上空著,也不比從前好看?!?/p>
李臨玄拿著還未剝完的橘子,他側著仰起頭。
他的目光卻不再似從前般寵溺溫柔,竟看得我如芒在背,周身起了冷汗。
半晌,他低下頭去,臉上的笑容令我不禁生妒:
「她懷了身孕,身子金貴不似旁人,朕可舍不得讓她費神費力?!?/p>
我記不得那天是怎么回到寢殿的。
妃嬪有孕,于家國天下而言,都是大喜事。
連一貫不喜江清婉的太后,也為之感到高興。
可我一點也笑不出來。
淑妃的身子已三月有余。
但我記得清楚,李臨玄帶她回宮,尚且不滿一月。
他真愛她至此嗎?
愛到忘了宮中還有我這個癡情人。
愛到忘了我與他十年來青梅竹馬的情分。
愛到可以忍心在我等他的那三年里,和另一女子約定了終身。
這時我才恍然聽懂了李臨玄口中的「旁人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