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照顧我兒子而中風的婆婆，又拉在褲衩子里了，

幫她清理完身體，搓完褲衩子休息時，我刷到一個直播間。

一個女人頭發(fā)蓬亂，昏暗的燈光下，穿著發(fā)黃的T恤，整個人蜷縮在發(fā)霉的墻角。

我怔住了，有一絲熟悉的感覺，正準備劃走，但又鬼使神差的點了進去。

直播間的彈幕瘋狂的滾動著：

【這兒媳婦怎么當?shù)?，看把老人家氣的，身上又是屎又是尿的，真是個喪門星?！?/p>

【她老公太難了，上班掙錢，回家還要面對這種瘋女人和生病的媽，年度最慘男人?！?/p>

【她還不知道自己被直播吧？她老公也是沒辦法了，想通過全網(wǎng)監(jiān)督讓她對我婆婆好一點。】

【為什么不給老人用成人紙尿褲，在這手搓內(nèi)褲給誰看，別是知道在直播故意在表演吧。】

屏幕里的人站起身，我也跟著站了起來。

哦，原來真的是我，一個被全網(wǎng)審判的神經(jīng)病兒媳。

1

婆婆王秀蘭在我給她喂飯時，故意打翻了熱粥，

滾燙的粥液直接潑在我手背上。

我疼得倒抽一口氣，手背瞬間紅腫起來。

她卻裝作無辜的樣子，嘴里含糊不清地哭鬧。

老公周浩一進門，兒子就激動地撲過去：“爸爸，爸爸！媽媽把粥倒在奶奶身上了！奶奶都哭了！”

周浩看到客廳里的狼藉，地上的粥碗碎片，婆婆身上沾著的粥漬，立刻黑了臉。

“你就不能對媽多點耐心？她也是因為照顧軒軒才中風的！”

他快步走到婆婆身邊，輕聲細語地哄著，婆婆則在他懷里“委屈”地抽泣。

“周浩，你看看我的手?！蔽疑斐鍪直辰o他看。

他瞥了一眼，表情有些尷尬：“對不起老婆，我剛才太心急了。你去沖沖涼水，我來收拾?！?/p>

可我沖完回來一看，粥還在地上，都快干了。

老公坐在另一半和兒子暢快的吃了起來。

和周浩結婚的第十個年頭，婆婆因為兒子調皮再一次刺激下中風了。

在照顧婆婆的第二年我成了全網(wǎng)黑的惡毒兒媳婦，

婆婆中風前是個要強的人，廣場舞領舞，六十歲依然把自己打扮得像老年黑天鵝。

現(xiàn)在雖然坐在輪椅上，卻死活不肯穿成人紙尿褲。

“我還沒到那個地步！”她總是這樣倔強地拒絕。

我們帶著他去了很多醫(yī)院，但是醫(yī)生的建議都是保守治療。

可她等不及，每天都要出門“證明自己”，結果就是拉在褲子里，然后等我回家清理。

“老婆，再辛苦你一下。我長期在工地，可能照顧不及時。媽還需要你多照顧，多帶她出去轉轉，幫她勤換洗?！敝芎瓶偸沁@樣說。

看著婆婆又拉在褲子里，洗碗池里還堆著殘羹剩飯，衛(wèi)生間里孩子的臟衣服堆成山，我只覺得心累。

“老婆，再辛苦你一下。等這個工地項目款結算了，我就給媽找個看護，你只負責照顧軒軒就行?！?/p>

這話他一年前就說過，半年前也說過，上個月還在說。

突然，我感覺胃里一陣翻涌，控制不住地沖向廁所。

“嘔——”我抱著馬桶干嘔起來。

周浩跟過來，輕拍我的后背：“老婆，你沒事吧？辛苦你了。”

又是這句話。

我腦子像宕機了一樣，什么都聽不見，只有“辛苦你了”這四個字在耳邊反復回響。

周浩永遠只會說“辛苦你了”。

他從來沒洗過他媽的內(nèi)褲，沒給她換過床單，沒做過家務，沒接送過孩子。他只會在一旁說“辛苦你了”。

我徹底崩潰了。

抓起廁所里的洗發(fā)水瓶子，狠狠砸向地面。玻璃碎片四濺，我又抓起牙刷杯、肥皂盒，統(tǒng)統(tǒng)砸得稀爛。

“林晚！你干什么！”周浩想拉住我。

我反手就是一個耳光。

“啪！”

周浩捂著臉，不可置信地看著我。

彈幕瞬間爆炸，都在罵我神經(jīng)病

【這女的有病吧，老公都這么順著他了，她還在發(fā)什么瘋啊】

【我的天哪，這老公躺槍啊，莫名其妙被扇了一巴掌】

【這個女的到底在矯情什么呀，哪個女人不是這么過來的呀】

【她是垃圾袋嗎，這么裝】

2

第二天一早，我像往常一樣準備早餐，

特意做了一份婆婆最愛但醫(yī)生說醫(yī)生明令禁止的油條。。

我把油條端到婆婆面前，她喉結滾動，眼神里全是渴望。

周浩立刻出現(xiàn)，一把奪過油條，痛心疾首地對我說：“林晚！你想害死我媽嗎？”

彈幕再次為陳浩的“孝心”感動，

【天哪，不是說照顧婆婆兩年了嗎？怎么還給中風老人吃油條啊?！?/p>

【可能都是裝的吧，根本沒想好好照顧婆婆，還在營造好兒媳的人設，嘖嘖嘖......】

都是在痛罵我的“無知”和“歹毒”。

婆婆“含淚”看著陳浩，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著“好......兒......”，

我看得清楚，她那只癱在桌下的手，死死攥成了一個拳頭。

就在這時，周浩的手機“叮”地響了一聲。

他飛快地瞥了一眼，嘴角掛著怎么也藏不住的得意。

他清了清嗓子：“工地上有點急事，我得馬上過去。你陪媽吃完飯，送軒軒上學?！?/p>

不等我回答，兒子周澤軒的哭鬧聲就響徹客廳。

“我不要媽媽送！我要爸爸送！我同學都笑我，說我媽媽看著像我奶奶，又老又丑！”

想到昨天他推開我的那個嫌惡的表情，再次浮現(xiàn)。

胃里猛地一抽，一股酸水直沖喉嚨。

我捂住嘴，控制不住地沖向廁所。

“嘔——”

直播間里瞬間熱鬧起來。

【又來了又來了，一讓她干活就裝吐?！?/p>

【真會演啊，奧斯卡欠她一個小金人。】

【同樣是三十歲，我每天光鮮亮麗，她怎么搞得跟五十歲一樣，女人懶起來真沒救了?！?/p>

衛(wèi)生間門外，周浩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，既不耐煩又帶著表演性質的關切

“老婆，你是不是有了？一會兒忙完去醫(yī)院看看，我工地上真有急事，先走了??！”

“砰！”

門被重重甩上，周浩應該是出去了。

我扶著墻走出來，對上兩雙眼睛。

一雙，是婆婆惡毒的注視。

另一雙，是兒子毫不掩飾的嫌棄。

去醫(yī)院？我的時間不都被你們周家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嗎？

送完周澤軒，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。

剛一進門，那股熟悉的、令人作嘔的騷臭味就鉆進了鼻子。

婆婆又拉在了褲子里。

我面無表情地走過去，拿起換下的臟褲子。

“媽，我說過多少次了，你手上的按鈕，可以按的。你要是想解手，你按一下我能聽到的”我有些崩潰著急。

婆婆似乎沒料到我這個反應，愣了一下。

我看著她，一字一句地問：“還是說，你其實能動，也能喊，只是單純地想看我給你收拾爛攤子？”

我受不了了，將手里的臟衣服狠狠砸在地上。

直播間的彈幕瘋了。

【臥槽！要動手了？這是要打人了？】

【家暴現(xiàn)場！惡毒兒媳毆打七旬中風老人！】

【快報警?。±咸蓱z了！】

直播間因為彈幕的爭吵，熱度直接上升了一個檔次，又新增了很多路人觀眾進來。

還有很多禮物一直刷屏。

周浩的手機，現(xiàn)在應該很吵吧。

3

我有多久沒發(fā)過朋友圈了？

結婚前，我也是那個朋友圈里曬旅游、曬美食、曬自拍的明媚姑娘。

現(xiàn)在呢？鏡子里這個面色蠟黃、眼窩深陷的女人是誰？

因為婆婆是軒軒刺激下中的風，我愧疚，所以我認命。

可現(xiàn)在我明白了，這一切都是故意的。

故意打翻熱粥，故意拉在褲子里，故意讓我被千夫所指。

直播間里還在瘋狂刷屏。

【這媳婦傻站著干嘛？快給老太太收拾?。　?/p>

【天哪，這屎味都快溢出屏幕了，太惡心了！】

【她是不是被熏傻了？動一下??！】

我抬起頭，直視著婆婆的眼睛。

她背對著攝像頭，那張“癱瘓”的臉上，沒有絲毫病態(tài)，

只有赤裸裸的怨毒和一絲得逞的快意，我有些不敢置信

我能聞到婆婆身邊的那股惡臭味向我飄過來，

可是我的四肢好像有些動不了，我挪動不了手腳過去，

就在我想用盡力氣去幫婆婆收拾的時候，電話響起來了，是公司的人事經(jīng)理。

”李晚啊，公司這邊經(jīng)過一致決定選擇辭退你。由于你經(jīng)常遲到早退曠工，公司這邊也有難處，領導知道你的處境，但是公司畢竟不是做慈善的?！?/p>

看著婆婆那張惡毒的臉，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忙音，我再也支撐不住，緩緩蹲下身，將臉埋進了膝蓋里。

沒有嚎啕大哭，眼淚卻無聲地往下掉。

彈幕的風向，在此刻有了微妙的偏轉。

【她哭了？我怎么感覺有點不對勁?！?/p>

【有沒有發(fā)現(xiàn)，她最近經(jīng)常發(fā)呆、嘔吐，剛才還手腳發(fā)僵，這癥狀......】

【小聲說：她老公就沒發(fā)現(xiàn)嗎？這里面有貓膩啊。】

不知過了多久，站起身擦干了眼淚，

我面無表情地收拾了地上的排泄物，

推著婆婆去衛(wèi)生間，幫她擦洗身體，換上干凈的褲子。

渾渾噩噩中手機鬧鐘響了，是去接周澤軒的鬧鐘。我

隨便搓了一把臉，騎著電動車去接周澤軒了。

校門口，隔著老遠就聽見周澤軒的同學在起哄。

“周澤軒，你奶奶又來接你啦！”

周澤軒的臉瞬間漲得通紅，他嫌惡地瞪了我一眼，甩開同學跑過來，

跳上后座，身體卻離我遠遠的，仿佛我是什么病毒。

“媽，下次能不能讓爸爸來接我？”

我從后視鏡里看著這個我順轉刨，歷經(jīng)十個小時才生出來的兒子，我有些泄氣了。

“軒軒，你是不是討厭媽媽？”

“沒有啊。”他答得飛快，“我只是想換個媽媽。爸爸說了，只要我這次考一百分，他就給我換個漂亮的新媽媽。”

握著電動車把手的手捏了又捏，還是只好往家的方向出發(fā)了。

在小區(qū)車庫看到開著奔馳e300的老公正要鎖車門接著電話。

兒子眼睛一亮，剛要喊“爸爸”，我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。

因為我聽到周浩語氣興奮的說，

“流量又爆了！直播間同時在線人數(shù)破五萬了！榜一大哥剛才刷了十個嘉年華，今天純利好幾萬，賺翻了！”

“寶貝，還是你聰明，想出讓我媽裝中風這一招，天天直播林晚那個黃臉婆崩潰的樣子，觀眾就愛看這個！”

“等她受不了主動提離婚，我一分錢都不用給她，到時候就能風風光光地娶你過門了！哎呀寶貝你放心，等下你開播，我肯定去給你刷禮物！”

我的世界，瞬間崩塌，

我松開捂著兒子的手，看著那輛油光锃亮的奔馳，又看了看周浩那張得意忘形的臉。

原來如此。

4

和周浩結婚十年，從校園到婚紗

到底給我?guī)砹耸裁矗粋€兜不住屎的婆婆，一個滿是嫌棄的兒子，一個靠著出賣老婆困境出軌女主播的狗男人。

看著布滿皺紋的雙手，

十年前我也是從名牌大學畢業(yè)的高材生，拒絕了大廠的邀請，為了家庭進了一所小公司。

“呵”。真當我我軟柿子了。

回到家，我以打掃衛(wèi)生為名，在婆婆的房間里仔細搜尋。

在她的床頭柜后面，我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被偽裝成充電頭的第二個攝像頭。

我心中冷笑，他們?yōu)榱巳轿徽故疚业摹皭盒小保媸巧焚M苦心。

婆婆在客廳，突然屁股扭捏著晃動著輪椅，發(fā)出刺耳的聲音，這是她催我過去的信號。

我走出去，她指著自己的腿，咿咿呀呀地比劃著，意思是讓我給她按摩。

以往我都會盡心盡力，今天，我故意按錯穴位，力道加重。

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，那條“沒知覺”的腿下意識地回縮了一下。

彈幕瞬間嘩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