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

耳邊那些嗡嗡的議論，像一把把鈍刀子在割我的肉。

但我沒有像他們預(yù)料的那樣崩潰。

我端著最后一盤菜，是為新人準(zhǔn)備的“早生貴子”，一盤染得通紅的花生和桂圓。

我一瘸一拐地走到酒席正中，走到趙大軍和白靈面前。

全院子的人都看著我。

我把盤子重重地頓在桌上，花生滾了一地。

我看著白靈，扯出一個冰冷的笑：“大哥大嫂，這孩子啊，金貴，但也脆得很。

你們可得護(hù)好了，別讓外面那些野狗給叼去了?！?/p>

全場死寂。

趙大軍的臉?biāo)查g漲成了豬肝色。白靈的笑容僵在臉上。

“你個瘋婆子，胡說八道什么！”趙二偉第一個反應(yīng)過來。

他沖上來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，將我狠狠向后拖。

我被他拽得一個踉蹌，摔倒在地，手肘磕在石頭上，鉆心地疼。

他當(dāng)著全村人的面，對我怒吼：“我看你是燒壞了腦子，越來越瘋了！給我滾回家去！”

回到家，他直接從院里抄起搓衣板，扔在我面前。

“給我跪下！跪到天亮，好好清醒清醒你那不清不楚的腦子！”

我看著他，眼里的淚已經(jīng)被怒火燒干了。

我那個老實(shí)巴交的丈夫，我那個曾把我從火里背出來的男人，此刻的臉，比廟里的惡鬼還要猙獰。

我沒有求饒，一聲不吭地跪了上去。

石板冰冷，像我兒子的身體一樣。

第二天，我?guī)缀鯚o法站立。白靈卻“好心”地來看我了。

她走進(jìn)屋，手里拿著一個東西，在我眼前晃了晃。

那是一個小小的、縫得歪歪扭扭的虎頭布枕。

是我兒子死前，我熬著油燈，一針一線給他縫的。

我的血瞬間沖上頭頂。

白靈卻笑得溫柔又殘忍：“二偉說你看見這個就犯病，睹物思人，非讓我拿去燒了。

我看這手工還挺好玩的，扔了也可惜，就拿來當(dāng)個針插用了?！?/p>

她說著，還真的把一根縫衣針插進(jìn)了虎頭枕的眼睛里。

“你還給我！”我瘋了一樣撲過去。

那是我兒子留在世上最后的東西！

“??！”白靈尖叫一聲，順勢倒在地上。

聽到動靜的趙二偉一個箭步?jīng)_進(jìn)來，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。

我被踹得倒飛出去，腹部劇痛難忍。

“瘋子！你敢動她一下試試！”趙二偉抱起白靈，像是護(hù)著絕世珍寶。

他看都沒看我一眼，抱著白靈走了。

那晚，我撐著一口氣，摸進(jìn)了趙二偉堆放雜物的柴房。

我要找證據(jù)。

我不能讓我兒子死得不明不白。

我翻遍了每一個角落，終于在一個破木箱的底層，我摸到了幾件揉成一團(tuán)的布料。

是我兒子死去那天穿的小衣裳，上面全是已經(jīng)干涸發(fā)黑的血跡。

衣服下面，還有一支獸醫(yī)用的粗大針管。

就在我拿起針管，渾身顫抖時，柴房的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。

白靈抱著手臂走進(jìn)來，臉上帶著貓捉老鼠般的笑。

“在找這個？二偉真是個沒用的東西，讓他處理干凈，他都舍不得?！?/p>

她緩緩走進(jìn)來，高高在上地看著我。

“你以為你兒子是病死的？”

她輕笑一聲，聲音淬了毒。

“城里的醫(yī)生說了，我的病，需要童子心頭血做藥引，得趁著人還活著抽出來，那股‘陽氣’才足?！?/p>

“二偉把他騙到后山，說要跟他玩游戲。你那傻兒子，還真的乖乖躺下，讓他綁住了手腳?！?/p>

“他還笑著喊‘爹’呢，問爹這個游戲叫什么名字?！?/p>

白靈臉上的笑容越發(fā)扭曲：

“可是他太吵了，針扎進(jìn)去的時候，他哭著喊你，喊‘娘，救我！’，哭得人心煩?！?/p>

“二偉就只好......讓他安靜下來了?！?/p>

“他用那雙把你從火里背出來的大手，死死捂住了你兒子的嘴和鼻子?！?/p>

“很快，你兒子就不動了，真乖?！?/p>

“他的一條命，換了我的一條命，這是他的福氣。

你和你兒子，天生就是給我做墊腳石的賤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