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客戶談兩千萬的大項目，正準備簽約。

連著投影儀的手機不斷響起。

女兒同桌的媽媽突然發(fā)來語音通話邀請。

連續(xù)掛斷幾次，她還是不停地打過來。

我強忍著怒氣接起。

“清雅媽媽，你家清雅為什么這么高冷??？”

我一愣，就這事？

“她性格比較內向?！?/p>

回答完，就想掛斷電話。

可她接著說：“這樣不行啊，我兒子可是校草，她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縱啊，故意吊我兒子的胃口......”

......

聽她這樣說，隔著電話線我都想撬開她的腦殼，看有沒有進水。

不想和這樣的人起爭執(zhí)，又解釋了一下。

“我女兒，只是不大愛交朋友?！?/p>

真的不想和這樣的人多說一個字。

“我知道，她性格不好，可我兒子亞龍是全校最帥的，沒有女孩不喜歡他。”

聽她的語氣，她的兒子更像是世界上最帥，或是全宇宙最帥的男人。

我無語，她還陰陽怪氣起來。

“孩子什么樣，都是大人教的?？隙ㄊ悄憔瓦@么勾引男人，孩子才有樣學樣，你們娘倆，都是綠茶婊！”

“聽說你是什么公司的項目經理，也是靠勾引男人上位的吧。你三觀不正我管不著，但別教壞孩子，還連累我家寶貝不開心?！?/p>

說完她就掛了電話。

客戶收起合同，起身離開。

走前說了一句話：“先解決好你的個人問題，我們才放心把這么大的項目交給你?！?/p>

公司老總讓我停職自省。

這下好了，我可是有時間處理一下“個人問題”了！

電話打過去。

“亞龍媽媽，你有臆想癥吧！不僅貶低我女兒，還詆毀我的人格......”

她強勢地接話。

“少廢話，讓你女兒別裝了，老老實實地當我兒的舔狗。要是我兒一直情緒差，得了什么心理疾病，我一定找人輪奸了她！”

我的肺都要被氣炸了，一陣眩暈感襲來。

沒想到她猖狂到這個地步。

還沒來得及反駁，電話那頭就只剩下忙音。

我?guī)е欢亲託饣氐郊依?，飯都吃不下去?/p>

清雅上完晚自習，我去接她。

人都走光了，卻唯獨沒見她的身影。

想起亞龍媽媽電話里說的那些過激的話，恐懼感縈繞在心頭。

哆哆嗦嗦地打了報警電話，就瘋了一樣在學校附近的街道，小巷子里大聲呼喊女兒的名字。

一個平時跟清雅要好的女同學拉住了我。

“阿姨，清雅被李亞龍帶去了體育器材室，就沒見他們出來......”

我的心沉到谷底。

連忙跟學校保安說明情況，讓他帶著我去找清雅。

來到教學樓內，已經一片漆黑。

體育器材室已經上鎖，沒有一絲光亮，也沒有一點動靜。

我執(zhí)意讓保安打開門，讓我進去看一眼。

可保安說這個器材室之前從未上過鎖，他也沒有鑰匙。

我急得直冒冷汗，用力拍打這扇門。

當我無力癱倒在地，耳朵貼在門上，聽到了一些微弱的聲音。

是一個女孩壓抑的嗚咽聲，直覺告訴我，一定是清雅！

這時，黑暗中傳來高跟鞋“噠噠”的聲音。

我打起精神站起來，聽保安給她打招呼。

“李主任，今天您值班？”

“怎么了這是，鬧哄哄的?！?/p>

她微蹙眉，以一種輕蔑和厭惡的語氣詢問。

“我女兒被鎖在這件屋子里，請你們把房門打開！”

我手指向門上的鐵鎖，聲音顫抖，急得要掉眼淚。

“你讓開就開？學校還能把學生故意鎖起來不成？”

“現在孩子早熟得很，跑去夜店網吧玩的可能性更大，別在這撒潑胡鬧，這里面不可能有人。”

她一揮手，想用這三兩句話打發(fā)我走。

我猛然撞向這扇門，一次不行就兩次，就是撞死在這里，也要救我女兒。

那個李主任，飛快地發(fā)了一條信息。

然后出聲制止我。

“清雅媽媽，你別這么粗魯，開門可以，若清雅不在里面，你得為今天的胡鬧負責?！?/p>

我倚著門，大口喘粗氣。

“好，都依你！”

她看向保安。

“去我辦公室，拿鑰匙過來。”

門終于被打開了，燈光亮起。

里面堆滿了上體育課用的防護墊子，還有一些體育器材。

我焦急地叫著清雅的名字，卻無人應答。

“清雅媽媽，你給我們的工作帶來很大的麻煩，誣陷我們扣留學生，若不好好道歉，就等著收我的律師函吧！”

怎么可能，我明明聽到了清雅的聲音。

這一刻，腦子里亂哄哄的，喃喃地跟她說了聲“對不起”。

“你因為這樣就行了嗎？明天早上來操場上，當著全校師生的面，念五千字的檢討書?！?/p>

“拿你當個反面教材，以儆效尤！”

她背起手，就要往外走。

保安從后面推搡了我一下，我腳步踉蹌，扶了下旁邊的壞桌子。

在桌腳旁，看到一個紅櫻桃發(fā)卡，我的血液再次沸騰。

“清雅！媽媽來了，你在哪？”

我發(fā)瘋似的挪開那些厚厚的防護墊。

李主任朝保安使眼色，保安立刻上前要阻止我。

“滾開！”

我的怒吼，震懾住了保安，他不敢再靠近。

李主任臉上有了些許慌張。

“清雅媽媽，這些器材，你若弄壞了，要照價賠償的，還是快走吧，去網吧，夜店找找，別在這白費力氣了！”

聽她這樣說，更加篤定，自己的直覺是對的。

不斷翻找，我大汗淋漓。

翻開靠著墻角的一張防護墊，衣衫不整的清雅出現在我眼前！

“清雅！”

她陷入昏迷的狀態(tài)，手腳有繩子捆綁過的痕跡，且嘴里還塞著一雙男人的臭襪子。

我心如刀絞，恨自己沒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，來的太晚。

“是李亞龍，一定是他侵犯了清雅！”

我要打電話報警，叫救護車，可手機被李老師一把搶過去。

“清雅媽媽，你先別激動，用不著叫警察和醫(yī)生，這樣的問題孩子我見多了?！?/p>

她滿不在乎地用腳踢了踢清雅的腿。

“快起來，別裝了，我都看到你眼睫毛顫動了，放學故意躲在這不回家，想偷溜出去玩，被我們逮了個正著，怕挨罰，裝成受害者是吧？”

“這招數，糊弄別人還行，遇到我，你就省省吧！”

我護住清雅，怒視李主任。

“她成績很好，也很乖，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問題孩子......”

她毫不客氣地打斷我。

“成績好不代表人品好，在你跟前很乖，不代表在學校沒有作風問題。我聽很多師生說過，她就是浪蕩貨的氣質?！?/p>

女兒被侵犯，還被如此造謠，我心就像是被拳頭攥住。

終于知道她不愛交朋友的原因了。

李主任撥通電話。

“亞龍媽媽一會兒就過來，讓她跟你解釋?！?/p>

我焦急地看著昏迷中的清雅，牢牢地把她抱在懷里。

感受到她均勻的呼吸聲，緊繃的情緒稍微放松了一點。

“哎呀，我不就是給你開個玩笑，你就賴我兒子頭上！”

“怎么，真被輪奸了？那也是你女兒活該！”

亞龍媽媽這一通搶白，差點氣得我吐血。

“我兒子不舒服，今天都沒來上學，不信你可以問他們班的學生和老師，都能為我兒作證！”

“自己就是個賤貨，教出勾欄做派，還埋怨別人，真不知道廉恥?！?/p>

我知道說什么都沒用，只想快些送清雅去醫(yī)院。

“好，你們說的我都承認，現在可以讓我們娘倆離開了吧！”

他們見我服軟，更趾高氣揚。

“承認就好，你還得錄個視頻，說明清雅是自己躲在這里，和學校以及他人沒有任何關系?！?/p>

“還要說她就是個婊子，經常夜不歸宿，私生活糜爛。”

她們打開手機開始錄像。

“跪下說，才有懺悔的樣子?！?/p>

我照做，跪著說出這些屈辱的話。

嘴唇都被咬破，血腥味洋溢在口腔里。

“如果你再敢找學校和我兒子的麻煩，我讓你比你女兒更慘?！?/p>

李亞龍的媽媽湊在我耳邊輕聲說。

她的眼里閃著瘆人的光芒。

背著女兒走出學校，叫來救護車。

剛到醫(yī)院，一個陌生人加我微信，發(fā)過來一段視頻。

看角度，是偷拍的。

李亞龍賊頭賊腦地從體育器材室出來。

嘴里還罵罵咧咧的。

“嚇死老子了，好不容易到手了，我都沒玩痛快。”

這是個塌鼻子小眼睛，皮膚黢黑，個子不超過一米七的大男孩，還一臉色相。

“清雅的身子又白又滑，真嫩。”

他似乎對剛才的惡行還在回味無窮。

“還好小姨給我發(fā)信息，讓我把清雅打暈，躲起來藏好，不然就被那個潑婦抓個正著。”

李主任摸摸他的頭。

“怕什么，還不是被我和你媽輕松拿捏?！?/p>

“好了，睡到她了，就別再鬧脾氣了，明天可要來上課呀！”

李亞龍答應著，和他媽媽一起離開。

這一切，都是我們上救護車之前發(fā)生的事情。

李亞龍一直藏在體育器材室！

清雅在醫(yī)院做了檢查，內衣和身上殘留的痕跡也足以證明她被侵犯過。

她清醒過來后，精神受到很大的打擊，醫(yī)生說是重度抑郁。

我收集相關證據，想把李亞龍告上法庭。

此時，又接到李亞龍媽媽的電話。

“鬧什么，不就是想要點錢嗎？”

“要多少，說個數，我們出?！?/p>

豆蔻年華，慘遭凌辱。

愛笑，愛抱著我撒嬌的女兒，此時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。

多少錢，能換回我女兒毫發(fā)無傷！

看我沒說話，她自顧自地說道：“一萬？兩萬？最多三萬，即便你女兒是個處，開苞這個價也不低了?！?/p>

在她眼里，我女兒就是個商品，是下賤的妓女。

“我要給你們打官司，讓法律制裁你們......”

她再次強勢打斷我。

“就憑你？我兒子還是未成年，就算事情真抖出來，他也判不了多重的刑罰?！?/p>

“倒是你女兒，被玩爛了，是個爛貨的消息會傳遍全城，到時候，看她怎么有臉做人！”

“就算在她身上檢驗出我兒的痕跡，但也不能說明就是強暴，我還說是你女兒自愿，是她勾引我兒子。”

“別忘了，你跪著錄過的那段視頻?！?/p>

她掛斷了電話。

我忍不下這口氣！

下決心，不管多難，都要為女兒討回公道。

法院給李亞龍母親寄出律師函的那一刻，關于我和女兒的負面新聞也鬧得沸沸揚揚。

先是那段視頻。

我跪著說出懺悔的話：“清雅不檢點，私生活糜爛，她躲在學校的器材室，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。她就是想夜不歸宿，外出找男人。是我沒管教好孩子，都是我的錯?！?/p>

然后是一段偽造的音頻。

“我女兒可是處，別想一萬，兩萬就把我打發(fā)了，不給五百萬，就告你兒子！”

不明真相的網友紛紛在這些新聞下面留言。

“這世上真有這么賤的母女，真讓人惡心！”

“自己犯賤，就想訛錢，訛不到還告人家強奸，這樣的女人，可是找到了一條發(fā)家致富的路。”

“這年頭，男人也要小心嘍，別什么樣的女人都碰，小心碰不起！”

這反擊來得太快，快到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招架。

還沒理出情緒，醫(yī)院就打來電話。

“清雅媽媽，快點回來，你女兒出事了！”

我回到病房，她手腕上纏著紗布。

醫(yī)生說，她打碎了玻璃杯，躲進廁所，想割腕自殺。

幸虧護士查房，察覺不對，才救下了她。

清雅看向我，不再是信任和依賴，而是失望和怨恨。

眼里已經沒有了對未來的期待。

“連你也不相信我，也覺得是我賤，是我勾引男人......”

清雅的眼淚砸在我的心里，灼燒出一個個坑洞。

“不是這樣的，孩子，你聽我解釋。”

知道她情緒不穩(wěn)定，一直對她封鎖所有消息，讓她安心靜養(yǎng)。

可清雅說的話，顯然是知道了什么。

“這些都是假的，媽媽相信你，很愛你，希望你能好起來。”

我們兩個人抱在一起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。

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，是是非非就留給別人去說吧。

想帶著女兒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。

回鄉(xiāng)下老家，或是出國，怎樣都好，斬斷過往，開始新的生活。

當我準備撤訴，不想和這些破事破人糾纏時。

醫(yī)院的一個電話打過來。

我的手機掉在地上，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