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醒來，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，這些年做試管聞過了太多次。

南恒站在床邊，一臉心疼地看著我，“晚甜，你懷孕了，大約六周。”

聽到這個消息的我，瞬間呆住了，控制不住地摸著肚子。

十年婚姻，三次試管，而現(xiàn)在，離婚冷靜期內(nèi)，我竟然懷孕了？

這個世界真是諷刺啊。

“不過，你的身體狀況很不理想?！币慌缘牧轴t(yī)生翻著檢查單，眉頭緊鎖，“子宮內(nèi)膜厚度不足，HCG、孕酮也低，這可不是什么好事?！?/p>

“打掉。”我打斷了林醫(yī)生的話，慢慢坐起身，絲毫不顧忌輸液針在手腕上扯出的疼，“還有，銷毀在醫(yī)院冷凍的所有受精卵——我和苗楠的。”

南恒聽到我的決定時，什么都沒說只是沉默地緊緊握住了我的手。

在進(jìn)入手術(shù)室前，手機(jī)突然震動起來，是苗楠的信息。

“晚甜，看在十年婚姻的份上，我們再談?wù)劙??！?/p>

我盯著屏幕，冷笑著按下關(guān)機(jī)鍵，

可笑，我們還有什么可以談的？

手術(shù)結(jié)束的很快，南恒的手臂穩(wěn)穩(wěn)地扶在我的腰間，支撐著我早已經(jīng)虛透了的身體，"慢點走，不著急。"

我的小腹還殘留著隱隱鈍痛，提醒著我剛剛失去了什么。

就在這時，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刺入耳膜，

"別怕，爸爸抱你！"

我渾身一僵，抬頭望去，是苗楠，他正彎腰把姜羽抱起來，孩子的小臉紅撲撲的，蔫蔫地靠在他肩上。

姜悅站在一旁，手里拿著掛號單，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苗楠的臂彎里，儼然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。

苗楠抬頭，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我。

他的表情瞬間尷尬起來，視線從我蒼白的臉色滑到南恒扶著我的手，最后落在我手中的出院單上。

"晚甜？"他遲疑地開口，眉頭微蹙，"你怎么在醫(yī)院？身體不舒服？"

姜悅的目光立刻警惕地掃過來，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苗楠的袖子。

我下意識地按住小腹，那里空蕩蕩的，曾經(jīng)孕育的生命已經(jīng)消失，現(xiàn)在問這些又有什么意義。

"沒事，只是例行體檢，你們來醫(yī)院是？"

"小羽發(fā)燒了不舒服，我們帶他來看看。"苗楠的目光仍停留在我臉上，帶著探究，"晚甜你真的沒事嗎？你的臉色很差。"

南恒適時地開口，帶著不容置疑的維護(hù)："只是有一些貧血，不礙事。"

苗楠還想說什么，姜悅卻突然扯了扯苗楠的袖子："楠哥，到我們的號了。"

苗楠猶豫了一瞬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，轉(zhuǎn)身前又看了我一眼，

"那你，多注意身體，好好休息。"

我沉默地看著他們一家三口相攜離去的背影。

真諷刺啊。

苗楠他為了一個大概率不是自己血脈的孩子傾盡溫柔，卻永遠(yuǎn)不會知道，就在剛剛，他失去了唯一真正屬于他的親生孩子。

南恒心疼地嘆了口氣，更用力地將我往懷里帶了帶，"都過去了，甜甜，走吧，我?guī)慊丶摇?quot;

我靠在南恒的肩上，閉上眼，任由他帶著我一步步離開醫(yī)院。

身后，醫(yī)院的廣播機(jī)械地播報著就診號碼，我的眼淚終于無聲地滑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