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天生煞命，守著爺爺留下的紙?jiān)伾睢?/p>

活人死人的錢都賺，日子也算安逸。

可今天，鋪?zhàn)永飦砹藥讉€(gè)不速之客。

一個(gè)男人一腳踹開門口的童男童女，將一沓不堪入目的照片甩在我桌上。

“來活了，別裝死。”

“就按照片扎，今晚我就要?！?/p>

我不悅的蹙眉。

“抱歉，今天歇業(yè)。”

那男人嗤笑著甩出一張黑卡。

“不就差錢嗎？睜大你的狗眼，看看我是誰?！?/p>

黑卡尖銳的角劃破我的額頭，血腥氣引得屋里的紙人蠢蠢欲動(dòng)。

他的狗腿子卻絲毫不覺，大聲嘲笑。

“今你算是撿著了，這是我們石油大亨的獨(dú)子沈彥珩沈少，能見他一面你都算燒高香了?！?/p>

“你這小店，他隨手能買一百間，別逼我們來硬的?！?/p>

我正想拒絕，視線突然定格在照片上。

“裝什么呢？再裝老子把你鋪?zhàn)訜诵挪恍?？?/p>

桌下的紙人死死拽著我的衣服。

我無奈低頭“怎么會(huì)，歡迎。”

“可我這里還有客人，需要排隊(duì)。”

1

“排隊(duì)？就你這小破地方也配？”

他點(diǎn)了點(diǎn)沾著血跡的黑卡。

“這里的錢夠買幾萬個(gè)紙人了，告訴那些蠢貨，今天我包了?！?/p>

我眼神絲毫沒掃向卡，只用手捻起照片。

依稀能看出是個(gè)美人，可四肢被折斷，死相奇慘，手腕處的紅繩被血浸濕。

同行的女人百無聊賴的看著鋪?zhàn)樱蛔郎霞堎|(zhì)的茶杯吸引。

“誒，這紙做的能喝茶嗎？”

我抬眸，語氣涼涼。

“這是給排在你們前面的客人喝的?！?/p>

我拿出火想點(diǎn)燃茶杯，消消那位的氣，卻被猛地推開。

茶杯滾落在地，杯口沾滿了灰。

沈彥珩不屑開口。

“別在這裝神弄鬼，你去給我們倒茶?！?/p>

我手不受控制的顫了下，是那位在拽我的袖子。

他生氣了。

我沉默著沏好熱茶，端到桌上。

沈彥珩喝了一口，呸的吐了出來。

“你不想活了吧？這是什么，又腥又臭?！?/p>

我愣了一下，打開壺蓋。

本來正常的紅茶里飄著一條浸了血的紅繩。

我強(qiáng)壓下不安。

“可能因?yàn)槭顷惒?，我這就去給你們換?！?/p>

沈彥珩蹙眉，不耐煩的開口。

“得了，你趕緊把這女人的紙人扎好，別浪費(fèi)時(shí)間?！?/p>

“都怪爺爺，非要我來這，京城搞殯葬的還不是一大把？晦氣死了。”

另一個(gè)男人嘆了口氣。

“到底鬧出人命了，老爺子他......”

“滾。”沈彥珩一臉怒氣，抓起身邊的杯子砸在他臉上。

“誰知道她那么不扛玩，這事別再提了?！?/p>

那男人噤若寒蟬的住了口。

我沉默著繼續(xù)手上的動(dòng)作。

女孩姣好的面容愈發(fā)清晰，身上的衣服也體面又華麗。

只是一雙眼睛，沒有瞳仁。

沈彥珩掃我一眼，嗤笑一聲。

“你倒是有幾分本事，動(dòng)作還挺快?！?/p>

我動(dòng)作微頓。

“沈大少爺，這是你前面那位顧客的。”

他臉色驟然陰沉，渾身戾氣暴漲。

“上一位？你糊弄鬼呢？”

“再tm在這廢話，老子拿針把你的嘴縫上?！?/p>

我低頭看向手里的紙人，嘆了口氣。

本來想救人一命，這下好了，自己也惹得一身腥。

“??！”隨行的女人突然發(fā)出一聲尖叫。

“彥哥，剛才那個(gè)紙人沖我笑！”

2

沈彥珩哼笑一聲。

“我看看怎么笑了？像你在床上那么笑嗎？”

那女人臉色慘白瑟瑟發(fā)抖，卻說不出一句話。

我將做好的紙人放到一邊，嘆了口氣。

“你做這紙人是要干嘛？”

沈彥珩驀然轉(zhuǎn)過頭，眼神狠戾。

“我警告你，少管沒用的閑事?！?/p>

“不然你就和她一個(gè)下場！”

我的手握了又松。

本來今天接了地下貴人的活，將這女孩的魂護(hù)住，助她往生。

可不過一小時(shí)，沈彥珩又來了。

我瞧他雖然作亂不斷，可身上并沒有命案，這才想幫他一把。

現(xiàn)在看來，也是不必。

想到那位貴人的身份，我嘆了口氣。

他若是不高興了，連我都要遭殃。

見我不再吭聲，幾人旁若無人的開始聊天。

“那女人真騷啊，可惜了，沒這樣的好貨了?！?/p>

“不然你跟她去，在地底做一對野鴛鴦啊?！?/p>

“那我可虧了，她都成一塊一塊的了?！?/p>

沈彥珩覺著沒趣，拿起手邊的筆給紙人點(diǎn)了個(gè)睛，還猛地笑出聲。

“你們看這像不像那傻逼老板，蠢的要死?！?/p>

不知哪里來了一股陰風(fēng)，本來蒼白死板的紙人呈現(xiàn)人皮般的質(zhì)感，嘴角越勾越大......

我猛地沖上前，抓起旁邊男人的煙按了上去。

原本栩栩如生的紙人迅速燃燒起來，化成一地灰燼。

我的臉色很難看。

“紙人不能點(diǎn)睛，會(huì)活過來的！”

周圍哄笑出聲。

“活過來？這女人腦子壞了吧，真和沈少說的，是個(gè)傻逼?！?/p>

“我看就是想多要錢，這小破鋪?zhàn)?，一年能賺多少，全指望沈少這次施舍吧?！?/p>

“這女人臉蛋倒是不錯(cuò)，開展開展別的業(yè)務(wù)我肯定來捧場哈哈哈?！?/p>

我氣的渾身發(fā)抖。

“你們這單生意我不做了！”

沈彥珩聞言一把掐住我的脖子。

“你說不做就不做？我真是給你臉了?！?/p>

“正經(jīng)生意不做，別怪我把你賣到不正經(jīng)的地方?！?/p>

“拿了爺?shù)腻X，就幫爺辦事，懂嗎？”

他一把將我甩開，我倒在地上瘋狂咳嗽起來。

“不是錢的事，是那背后的人，我們都得罪不起?！?/p>

周圍哄笑。

“這京城還有沈家得罪不起的人？”

“這女人不會(huì)是想引起沈少注意，借機(jī)攀高枝吧？”

沈彥珩聞言蹲下身子，侮辱似的拍拍我的臉。

“你這姿色，玩玩也不是不行?！?/p>

“但你若是再耍手段，我可就不會(huì)客氣了?！?/p>

我厭惡的避開他。

“我說的都是真的，后果你承擔(dān)不起?！?/p>

沈彥珩沒了耐心，一把將我踹到一邊。

我痛呼一聲，身子本能的蜷曲起來。

他拿起我給前一位客人做好的紙人，冷笑一聲。

“告訴你，在京城，就算天王老子來了，我也承擔(dān)得起?！?/p>

“林大，把她這破鋪?zhàn)訜?，把她賣到夜場去?！?/p>

那男人淫笑一下，抓起打火機(jī)扔到紙人堆里。

烈火燃燒間，哭聲笑聲尖叫聲此起彼伏。

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下來。

3

“沈......沈少，這怎么回事?。俊?/p>

“之前聽說紙人招魂，如果燒了會(huì)纏人的！”

“這紙人太邪性了，而且快到中元節(jié)了，不會(huì)......”

沈彥珩眸光閃爍，語氣卻依舊強(qiáng)硬。

“我特么就不信這世上有鬼，不然我沈家還能走到今天？”

“肯定是這女人裝神弄鬼，怕個(gè)屁。”

我看著他周圍猙獰的面孔，狠狠皺眉。

這沈家真是藏污納垢，竟能引來這么多帶著怨恨的冤魂。

剛才嚇到尖叫的女人舉起手機(jī)。

“沈少，你看這女人是不是她？”

新聞上的標(biāo)題十分醒目。

“女騙子秦悅溟裝神弄鬼，六旬老太被騙百萬積蓄?！?/p>

沈彥珩拿起手機(jī)對比，嗤笑出聲。

“我就說吧，這就是個(gè)裝神弄鬼的神棍?！?/p>

周圍的人臉色瞬間緩和下來。

可他們不知道，那新聞還有下半段。

那老太借了陰財(cái)，求我?guī)退鷤€(gè)替身。

我要求她把錢捐了，卻得罪了他的兒女。

到最后一家八口，無人生還。

因果循環(huán)，任何人都無力抵抗。

見沈彥珩手上還拿著那個(gè)紙人，我罕見的軟了語氣。

“沈少，這個(gè)真是另一位顧客的。”

“我這就給你扎行嗎？不然那位真的會(huì)生氣的。”

沈彥珩聞言狂笑出聲。

“記住了，京城沈家沒有得罪不起的人。”

“他生氣，你叫他來找我啊，我一定好好教他做人?！?/p>

我深吸一口氣。

“我不知道他的名字，但他的妹妹叫白清雪?！?/p>

“18歲，眼角有一顆紅痣，就讀于......”

沈彥珩臉色的表情緩緩消失。

“就給你幾張照片，你就敢調(diào)查我？”

我無奈開口。

“我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，根本沒時(shí)間調(diào)查?！?/p>

他嘲諷的看著我。

“秦悅溟是吧？你還真有兩下子，敢騙到我沈彥珩頭上。”

“這樣，我不看你這位客人，你讓我見見白清雪，我就放了你?！?/p>

“連帶著你的店，我賠你十家?！?/p>

周圍發(fā)出起哄的笑聲。

“是啊，我們還沒見過鬼呢，快來露兩手。”

“玩過這么多女人，有病的還沒玩過，今晚我先，誰也別和我搶?。　?/p>

“不然你跪下給沈少嗑一百個(gè)響頭，也許他就憐香惜玉了呢?！?/p>

我抿了抿慘白的唇。

“活人見鬼，是要折陽壽的?！?/p>

他們折陽壽不要緊，我身上也得背債，真是虧慘了。

那個(gè)叫林大的男人抓起我的頭發(fā)，陰狠一笑。

“今甭管是什么，我們還非看不可了?！?/p>

頭皮傳來尖銳的刺痛，我拼命掙扎，又被踹倒在地。

強(qiáng)忍著腰上的痛楚，我只能松口。

“我可以讓你們借著紙人見她?！?/p>

“但要提前說好，不能刺激她，不然會(huì)變成厲鬼的。”

沈彥珩不屑的俯視我。

“好啊?！?/p>

我踉蹌起身，拿起手邊一個(gè)巴掌大小的紙人。

忍痛咬破手點(diǎn)在紙人上。

“一點(diǎn)嫣然笑，二點(diǎn)召魂來，不問善與惡，生死如夢來?！?/p>

陰風(fēng)驟起，溫度也一點(diǎn)點(diǎn)低了下來。

紙人的手，驟然動(dòng)了一下。

4

幾個(gè)膽小的人都不自覺的后退兩步。

就連沈彥珩的臉色也愈發(fā)難看起來。

可風(fēng)只是一陣，很快就消失無蹤。

眾人愣了半晌，露出了看熱鬧的表情。

“這女人膽子真大啊，連沈少都敢騙，笑死我了。”

“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樣，沈少活著的時(shí)候能把她玩死，死了還不是一樣玩？”

“叫她跪下給沈少舔鞋，說不定還能網(wǎng)開一面讓她爬回去?！?/p>

沈彥珩也失了興致。

“同樣的花招總用就沒意思了。”

“你不是說能讓我們見到白清雪嗎？她在哪？”

我的嘴唇慘白，眼見著紙人眼里的血一點(diǎn)點(diǎn)被吸收殆盡。

而沈彥珩的手上，突然多了一條浸了血的紅繩。

怎么會(huì)？

我的小紙人困不住她，只一面，她就變成了厲鬼？

可沈彥珩身上沒有命案。

難道，殺了白清雪的另有他人？

我的眼神環(huán)顧四周，想找到刺激她化為厲鬼的人。

沈彥珩卻以為我在求救。

他揮揮手，保鏢就把我掀翻在地。

他侮辱的踩在我身上，嗤笑道。

“長著這么一張臉，卻龜縮在那么一個(gè)晦氣小紙?jiān)伬镎袚u撞騙?！?/p>

“要我說，來錢快的活多了，今我就成全你一次?！?/p>

旁邊的人猥瑣的笑出聲。

“還是沈少對兄弟們好，今天我得看看這神棍女是什么滋味。”

“早聽說過茶媛、佛媛，這又來了個(gè)紙?jiān)?，可太稀奇了啊?！?/p>

他們的話愈發(fā)不堪入耳，我死死的咬住唇，嘗到一股血腥氣。

早知道這群人是畜生，我就該直接閉門歇業(yè)，任他們?nèi)ニ浪懔恕?/p>

可現(xiàn)在事情已經(jīng)惡化到極致。

那女孩化為厲鬼，殺了仇人后會(huì)為禍一方。

而那位貴人，更是殺伐狠戾。

我真的不想被拖走油炸拔舌，飽受酷刑。

強(qiáng)壓下屈辱和不安，我放緩了語氣。

“沈少，這件事我是我考慮不周了，但現(xiàn)在真的耽誤不得了?！?/p>

“您手里的紙人是為白清雪量身定制的，只有這個(gè)才能收容她的魂?！?/p>

“求您高抬貴手，讓我送她往生吧?！?/p>

沈彥珩聞言，玩味的看向我。

“怎么？又編出新版本了？”

“可惜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晚了?！?/p>

“除非你讓我見到白清雪和你口里的那個(gè)賤人。”

“不然......”他將我的臉拍的啪啪作響，語氣也帶著陰狠。

“不然你就去給他們作伴吧?！?/p>

我強(qiáng)撐著搖頭。

折了這么多人的壽命，哪怕是我也撐不住。

若是壞了規(guī)矩，怎么得對得起爺爺當(dāng)時(shí)教導(dǎo)我的東西。

沈彥珩徹底沒了耐心。

“腿打斷，扔到夜場去。”

“別玩死了，讓她好好享受一陣子。”

幾個(gè)男人向我圍過來，眼神粘濘又惡心。

“?。　鄙驈╃竦那槿送蝗话l(fā)出一聲尖叫。

“沈少！你的眼睛......你的眼睛！”

陰風(fēng)驟起，裹挾著濃濃的血腥味。

“彥珩，我終于找到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