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別的男人領(lǐng)證時，我的未婚夫還在繼妹的床上溫存，對此一無所知。

鋼印按下，他的電話打了進(jìn)來，開口就是責(zé)備。

“沈薔，你又對玉兒說了什么？她心情不好，你有什么事沖我來！”

我看著手機(jī)，輕聲笑了。

顧斐然以為我非他不可，可我從來沒愛過他。

1.

父親的葬禮結(jié)束。

回沈宅車剛停穩(wěn)，還沒邁進(jìn)客廳，我便看見了沈玉。

那個常年被繼母養(yǎng)在國外，據(jù)說身體不好的寶貝女兒。

此刻她正穿著身紅色連衣裙，站在素縞的客廳里，臉上帶著掩不住得意。

我腳步?jīng)]停，徑直走過去。

繼母先開了口，聲音帶著悲慟。

“薔薔回來了，小玉她剛回來，衣服沒帶幾件合適的，我就讓她先隨便穿了件......”

“沒衣服？還是沒教養(yǎng)？”

我打斷她，聲音沒什么情緒。

“父親的葬禮，穿一身紅。是回來奔喪，還是回來慶賀？”

沈玉立刻瑟縮了一下，眼圈說紅就紅，求助似的看向我身旁的顧斐然。

顧斐然看見那張清秀的小臉，上前一步，擋在了我和沈玉之間。

“沈薔，你說話有必要這么難聽嗎？”

“她剛回國，時差都沒倒過來，一時沒注意這些細(xì)節(jié)而已。你就不能寬容點？”

聽到他的話，我?guī)缀跻Τ鰜怼?/p>

“顧斐然，你記得自己的身份嗎？”

顧斐然臉色變了一下。

他壓低了聲音，帶著威脅。

“沈薔，注意你的態(tài)度！給玉兒道個歉！”

我看著他那副自以為能掌控一切的嘴臉，再看看他身后低著頭的沈玉。

突然之間，所有的喧囂都遠(yuǎn)離了。

父親的死，繼母的算計，未婚夫的背叛，還有這個穿紅戴綠的私生女......

這一切，像一場荒誕無比的鬧劇。

我往前走了一步，繞過顧斐然，站在沈玉面前。

沈玉下意識地往后縮。

我沒給她機(jī)會。

抬手揮下。

一記清脆的耳光，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扇在她的臉上。

整個客廳瞬間死寂。

只剩下沈玉難以置信的抽氣聲，和她瞬間流下的眼淚。

“這一巴掌，教教你什么叫禮貌?！?/p>

“死了人，該穿什么顏色的衣服。記住了嗎？”

“沈薔！”

顧斐然反應(yīng)過來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。

“你瘋了！”

繼母也尖叫著撲過來摟住沈玉。

“沈薔！老沈才剛走，你就這么容不下我們母女嗎？！”

手腕上傳來劇痛，但我臉上沒什么表情，只是冷冷地看著顧斐然。

“放開?！?/p>

“道歉！”

他咬著牙，一字一頓。

我看著他，忽然覺得無比疲憊，也無比厭倦。

和這個人，和這個家，和這一切。

我用力甩開他的手，沒看任何人，轉(zhuǎn)身就往外走。

“沈薔！你給我站??！你今天敢走出這個門，我們的婚禮就取消！”

顧斐然在我身后氣急敗壞地吼叫。

走出沈宅，傍晚的風(fēng)帶著涼意撲面而來。

深深吸了一口氣，稍微壓下了惡心感。

我正要離開，一輛黑色的轎車便停在了我的車旁。

后車窗降下，露出張男人的臉。

是謝景檀。謝家那個最近勢頭很猛的私生子。

“沈小姐，節(jié)哀?！?/p>

我看著他，沒說話。

他目光在我的手腕上掃過，嘴角彎起一個弧度。

“看來里面的戲碼比我想象的精彩?！?/p>

“謝先生是專程來看戲的？”

我開口，聲音沒有喜怒。

他推了推眼鏡，笑容更深了些。

“不。我是專程來等你的?！?/p>

他目光坦誠地看著我。

“沈小姐現(xiàn)在處境似乎不太妙。有沒有考慮換一個未婚夫？比如我?！?/p>

我的心猛地一跳，臉上卻不動聲色。

他接近我，目的絕不單純。

我淡淡回應(yīng)。

“謝家這樣的門第，我高攀不起?！?/p>

他身體微微前傾，隔著一扇車窗，距離被拉近。

“沈小姐不要這么緊張，萬一我對你只是單純的愛慕呢?！?/p>

我怔了片刻。

“在別人父親的葬禮上表白，謝公子倒是獨一份?！?/p>

他的聲音壓得更低。

“沈小姐倒是有意思，我更期待以后了?！?/p>

他遞出一張名片。

“等沈小姐有心情了，隨時找我?！?/p>

2.

一個月后。

顧斐然和沈玉攪和在了一起。

娛樂小報上時不時就能看到他們出入各種餐廳，俱樂部的模糊照片。

我懶得看。那些東西傷不到我分毫。

只是沒想到，他們能礙眼到直接舞到我面前來。

那天我難得提前從公司回來。

剛在客廳沙發(fā)坐下，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嬉笑聲。

顧斐然摟著沈玉的腰走進(jìn)來。

沈玉身上那件裙子，是我還沒穿過的新款，價格不菲。

她倒是會挑。

“姐姐，你在家??？”

沈玉看到我，臉上立刻堆起笑容，身體卻更緊地靠向顧斐然。

顧斐然看到我，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。

“你回來了。正好，我今天陪玉兒去逛了逛，買了點東西?！?/p>

沈玉舉起手里的袋子。

“斐然哥哥對我真好，我看中的這款包，他眼睛都不眨就買給我了?！?/p>

“姐姐你看，好看嗎？”

她故意把包往我眼前遞了遞。

那包我也有一個同系列不同色的，是去年顧斐然送的生日禮物。

我沒理她的挑釁，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裙子。

“我的衣服，穿著還合身嗎？”

沈玉扯了扯裙擺，一臉無辜又委屈。

“姐姐，我回來得急，沒帶什么衣服，你不會生氣吧？”

顧斐然立刻接話。

“玉兒是你妹妹，穿你幾件衣服怎么了？別那么計較?！?/p>

我放下水杯，看向沈玉，語氣平淡。

“第一，她媽是后來嫁進(jìn)來的，我跟她沒有血緣關(guān)系，她不是我妹妹?！?/p>

我轉(zhuǎn)向顧斐然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。

“第二，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。尤其是未經(jīng)允許，私自碰的?！?/p>

沈玉的眼圈瞬間就紅了。

“斐然哥，我不是故意的?！?/p>

“我不知道姐姐這么介意，我這就去換下來......”

她這副樣子，活像我欺負(fù)了她一樣。

顧斐然心疼壞了，拍著她的背安慰。

“沈薔！你夠了！玉兒她心思單純，沒你想的那么多！”

“一件衣服而已，你至于這么甩臉色嗎？你就不能大度一點？”

我輕輕笑了一下。

“顧斐然，我憑什么要把我的東西大度地讓給別人？”

顧斐然被我的話噎住，臉色難看。

他大概是覺得在我面前丟了面子，尤其是在沈玉面前。

“不就一件衣服嗎？多少錢，我賠給你！你說個價！”

沈玉立刻假意阻攔。

“不要了，斐然哥哥，我不要了......”

她越是這樣，顧斐然越是要逞英雄。

“沒事！玉兒你喜歡就穿著！多少錢我都買給你！”

我看著他倆這唱戲似的樣子，只覺得可笑。

“這件是品牌高定，不算配貨，單衣服本身五百萬。顧少是刷卡還是支票？”

顧斐然臉上的表情凝固了。

顧家是有錢，但還沒到能把五百萬隨便扔著玩的地步。

他顯然沒想到我會報出這個價格。

沈玉也愣住了，估計是沒想到這件衣服這么貴。

她眼里閃過一抹貪婪，但更多的是慌亂。

她拽了拽顧斐然的袖子，小聲說。

“斐然哥哥，太貴了，算了算了，姐姐肯定是開玩笑的，我不要了......”

顧斐然瞪著我，眼神像是要把我撕了。

“沈薔！你故意的吧？一件破衣服你要五百萬？你怎么不去搶！”

我挑眉。

“顧斐然，看來你平時送禮的檔次都不太高，連高定和成衣都分不清？”

我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裙擺，目光掃過他們兩人。

“買不起就別學(xué)人充大方。一件衣服都磨磨唧唧，討價還價?！?/p>

這句話刺痛了顧斐然的自尊心。

他猛地掏出皮夾，抽出一張卡，啪地一聲拍在茶幾上。

“誰說我買不起！五百萬是吧！這衣服我買了！”

我看著他因為激動而泛紅的臉，心里毫無波瀾，甚至有點想笑。

“成交?！?/p>

讓管家刷卡后，我看著顧斐然青白的臉色，微笑送客。

3.

處理完公司郵件，窗外的天已經(jīng)徹底黑透。

門鈴響起時，我以為是管家。

可視門鈴屏幕上出現(xiàn)的，卻是謝景檀的臉。

我開了門。

他帶著一身冷氣進(jìn)來，很自然地脫下外套遞給傭人。

“聽說今晚沈宅很熱鬧?！?/p>

他開口，聲音里聽不出是關(guān)切還是戲謔。

“謝公子的消息總是這么靈通?！?/p>

我轉(zhuǎn)身走向酒柜，倒了兩杯威士忌，遞給他一杯。

他抿了一口酒，語氣平淡。

“我聽說顧斐然回去就被家法伺候了，不僅挨了幾鞭子，還停了所有信用卡?！?/p>

我晃著酒杯，聽到這個消息，心里沒什么波瀾。

“心疼了？”

謝景檀的聲音靠近了些。

我抬眼看他，輕輕笑了一下，喝了一口酒。

“我只是在想，小時候他為了給我撿掉進(jìn)噴泉里的發(fā)卡，能渾身濕透地蹲半天?！?/p>

“現(xiàn)在卻也能為另一個女人，挨了幾鞭子?！?/p>

顧斐然，我們確實一起長大。

他從小就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，他討好我，順著我。

我曾以為那就是喜歡，甚至對他有過那么一點心動。

但那種心動，太脆弱了。

“青梅竹馬?！?/p>

謝景檀低聲念叨，語氣冰冷。

“看來你很懷念?！?/p>

他忽然伸手，抬起我的下巴，強(qiáng)迫我與他對視。

“我明天一早的飛機(jī)，出國處理業(yè)務(wù)，至少要一個月。”

我看著他，沒動。

呼吸間是他身上淡淡的木質(zhì)香和酒氣。

“所以？”

他湊近，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，目光鎖死我的眼睛。

“所以，在我走之前，我們?nèi)グ炎C領(lǐng)了?！?/p>

我睫毛顫了一下。這么急？

“怕我跑了？”

我試圖讓語氣輕松些。

“怕?！?/p>

他承認(rèn)得干脆利落，拇指輕輕摩挲著我的下頜。

“怕我回來的時候，你這沒心沒肺的女人，就把我忘了?！?/p>

這段時間，他幫了我很多。

明里暗里吸納散股，用謝家的名頭替我擋掉不少明槍暗箭。

沒有他，我現(xiàn)在大概沒這么輕松。

謝景檀此刻的眼神，除了算計，還有毫不掩飾的占有欲。

他在吃醋。

這種認(rèn)知，奇異地取悅了我。

下巴上的力道微微加重，他在等我的答案。

窗外是沉沉的夜，屋里只有我們兩人的呼吸聲。

酒意微微上頭。

我迎上謝景檀深不見底的目光，逐漸湊近。

“好啊。明天早上幾點？民政局門口見?！?/p>

4.

一個月后，沈玉的生日宴，繼母為她大肆置辦。

顧斐然來了。

他這一個月似乎清瘦了些，眉宇間帶著郁氣。

但看向沈玉時，那副故作深情的姿態(tài)倒是沒變。

他手里拎著個精致的寵物航空箱，一進(jìn)來就吸引了沈玉的注意。

“玉兒，生日快樂?！?/p>

他打開箱子，一只毛茸茸的，系著蝴蝶結(jié)的小型犬鉆了出來，惹得沈玉一陣歡心。

周圍響起一片贊嘆聲。

顧斐然的目光穿過人群，落在我身上，帶著故意的挑釁。

他摟著沈玉的腰，親昵地低頭和她耳語，眼神卻一直瞟著我。

沈玉抱著狗，笑得一臉幸福，依偎在顧斐然懷里。

隨后，她抱著小狗，一步步朝我走過來。

“姐姐，你看斐然哥哥送我的禮物，可愛嗎？”

她把狗往我面前遞。

我喉嚨一癢，控制不住地偏過頭，打了個噴嚏。

聲音不大，但在這刻意營造的氛圍里，有點刺耳。

顧斐然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。

“沈薔，你什么意思？”

沈玉立刻抱緊小狗，眼圈微微發(fā)紅，委屈地看向顧斐然。

“斐然哥，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......”

管家及時上前，低聲對顧斐然和沈玉說。

“顧少，沈玉小姐，大小姐她對動物皮毛嚴(yán)重過敏?！?/p>

顧斐然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，語氣譏諷。

“以前怎么沒聽說？沈薔，你找借口也找個像樣點的！”

“玉兒生日，你就非得這么膈應(yīng)人？”

沈玉輕輕拉顧斐然的袖子，聲音帶著哭腔。

“別說了，斐然哥哥，都是我的錯，我不該把狗狗抱過來的?！?/p>

“姐姐，對不起，我這就把它抱走......”

她以退為進(jìn)，把受害者扮演得淋漓盡致。

然而還沒等顧斐然繼續(xù)發(fā)難，我的繼母幾步上前，將沈玉護(hù)在身后。

她指著我的鼻子，聲音帶著哭腔。

“沈薔！你還有完沒完！老沈才走了多久？你就這么容不下我們母女嗎？”

“在家里欺負(fù)玉兒不說，在公司里你也胡作非為，你是想把沈氏掏空嗎？”

賓客們竊竊私語，目光復(fù)雜地投向我。

顧斐然像是找到了表現(xiàn)的機(jī)會，立刻站出來主持公道。

他面向眾人，語氣沉痛。

“伯母說的沒錯。沈薔她確實在公司里獨斷專行，聽不進(jìn)任何勸告?！?/p>

他搖頭嘆氣，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。

就這樣。我的前未婚夫，親自把我推到了風(fēng)口浪尖。

幾個早就被繼母拉攏的董事立刻站出來附和。

“沈薔，公司不是你任性胡來的地方！”

“這樣下去，沈氏遲早要垮！我們必須對股東負(fù)責(zé)！”

“我提議讓沈薔暫時卸任總經(jīng)理職務(wù)，接受董事會調(diào)查！”

場面瞬間混亂，周圍一片竊竊私語。

我被孤立在中心，像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。

就在吵嚷聲幾乎要掀翻天花板時，一個冷靜低沉的聲音，從大廳入口處傳來。

“沈氏會不會垮，恐怕不是各位說了算?！?/p>

5.

所有人都循聲望去。

謝景檀穿著一身黑色西裝，身姿挺拔，一步步走進(jìn)來。

他徑直走到我身邊，站定。

“謝公子？”

繼母強(qiáng)裝鎮(zhèn)定。

“這是我們沈家的家事和公司內(nèi)部事務(wù)，恐怕不方便外人插手?！?/p>

“外人？”

謝景檀輕輕推了下眼鏡，冷笑開口。

“如果擁有沈氏百分之三十股份的人算外人，那在場各位，又算是什么？”

他話音落下，滿場皆驚。

百分之三十，他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吸納了這么多？

謝景檀沒理會眾人的震驚，目光轉(zhuǎn)向我。

我深吸一口氣，迎著他的視線，清晰開口。

“我名下，有我父親留給我的百分之三十八股份?！?/p>

我們兩人的股份加起來，超過了百分之六十七。

這意味著我擁有對沈氏絕對控股權(quán)。

繼母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。

顧斐然的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惱怒。

沈玉則死死咬著嘴唇。

剛才叫囂得最兇的幾個董事，此刻冷汗都下來了，眼神躲閃，不敢與我對視。

“不可能......”

繼母尖聲叫道，幾乎失態(tài)。

“就算你有股份又怎么樣？謝景檀！你姓謝！你手里的股份不在沈薔名下！”

“你憑什么插手沈氏內(nèi)部決策？你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替她說話？！”

謝景檀等她喊完，不慌不忙地從西裝內(nèi)袋里，掏出個鮮紅的小本子。

他慢條斯理地打開，將印著照片和鋼印的那一頁，清晰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。

大廳里死一般的寂靜。

只有謝景檀平靜無波的聲音。

“就憑我是她法律意義上的丈夫。這個資格，夠不夠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