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芷渾身冰冷，下意識地看向蕭執(zhí)。

他那樣正直的一個人，應(yīng)該不會同意這種荒唐的事情吧？

蕭執(zhí)沉默了片刻，看著懷中哭得梨花帶雨的葉傾歡，又看了一眼臉色慘白、滿眼祈求的云芷，最終，他閉了閉眼，再睜開時，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決斷。

他推開葉傾歡，上前一步，對著皇帝的方向朗聲道：“陛下息怒！是微臣管教不嚴(yán)！是微臣府上的丫鬟云芷，方才行走匆忙，不慎沖撞了太后鳳駕！請陛下責(zé)罰！”

說完，他猛地將站在身后的云芷推了出去！

云芷一個踉蹌摔倒在地，抬起頭，正對上皇帝威嚴(yán)震怒的目光，以及周圍所有人或鄙夷或驚疑的視線。

她想開口解釋，想大聲說不是她！

可她看到蕭執(zhí)投來的那道冰冷徹骨、帶著無聲警告的眼神。

她知道，他有的是辦法讓她閉嘴，甚至讓她說出“實話”。

巨大的絕望瞬間攫住了她。

她張了張嘴，最終，什么聲音也沒有發(fā)出，只是無力地垂下了頭。

“好！好一個膽大包天的賤婢！”皇帝怒極，“來人！拖下去！重打五十大板！不，十大酷刑一一給朕上！活下來算她命大，活不下來，就直接拖去亂葬崗喂狗！”

“是！”

如狼似虎的侍衛(wèi)上前，拖走了如同破布娃娃般的云芷。

十大酷刑……

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熬過來的。

鞭撻、杖責(zé)、夾手指、烙鐵……每一次昏死過去，都會被冷水潑醒，繼續(xù)承受下一輪折磨。

等她再次恢復(fù)一絲意識時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像一攤爛泥般被丟在了定北王府的門前，渾身血肉模糊，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。

她甚至沒有力氣爬進(jìn)去，眼前一黑，再次徹底失去了知覺。

又一次從地獄邊緣掙扎著醒來，映入眼簾的，竟然是蕭執(zhí)那張清俊卻冷漠的臉。

他站在她的床前，看著她，語氣平淡無波，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：“傾歡身子弱，受不得牢獄之苦，更擔(dān)不起沖撞太后的罪名。你是她的丫鬟，替她承受，是你的本分?！?/p>

本分……

云芷的心已經(jīng)痛到麻木，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。

“這些，”蕭執(zhí)指了指桌上堆放的一些綾羅綢緞和珍貴藥材，“算是補償。你好生養(yǎng)著?！?/p>

補償？又是補償。

云芷閉上眼，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(fēng)箱：“奴婢……謝世子爺賞賜?！?/p>

她的心，在那一聲本分和這些冰冷的補償中，徹底死了。

接下來的日子，云芷在無人問津的角落里艱難地養(yǎng)傷。

葉傾歡似乎因為驚嚇過度，也安分了許多，沒再來找她麻煩。

傷，一點點好轉(zhuǎn)。

蕭執(zhí)又來了。

是在一個夜晚，他如同過去三年里的許多個夜晚一樣，自然而然地想要留宿。

云芷卻再次拒絕了，用的還是身體不適的借口。

蕭執(zhí)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：“云芷，你還在因為頂罪的事跟我置氣？”

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，“我已經(jīng)跟你解釋過了，傾歡她……”

“奴婢不敢。”云芷打斷他，聲音平靜無波，“世子爺怎么做，自然有您的道理。奴婢身為世子妃的丫鬟，為主子頂罪，是奴婢的本分，奴婢不敢有任何怨言?！?/p>

“不敢？”蕭執(zhí)冷笑一聲，捏住她的下巴，迫使她抬起頭看著他，“我看你敢得很！一次次拒絕我，不就是仗著我過去對你那點縱容？云芷，不要恃寵而驕！”

寵？

云芷幾乎想笑。

寵從何來？

是縱容別人鞭打她？是推她出去為心愛之人擋災(zāi)頂罪？還是在她遍體鱗傷后施舍般的一點藥材？

這樣的寵，她消受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