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天后的深夜，青黛悄悄帶回一封密信。

信的內(nèi)容很簡單，莫掌柜已經(jīng)將一切都安排妥當。

第二天一早。

濟世堂的莫掌柜便以故交的名義，向蕭衍求了情，要把沈知微接去濟世堂靜養(yǎng)。

蕭衍正被云舒和朝堂之事弄得心煩意亂，巴不得甩掉沈知微這個麻煩，當下就爽快應了。

濟世堂的靜室里，房門被輕輕叩響，沈知微沒回頭。

門開了，走進來個穿深灰布袍的老者，正是濟世堂的掌柜，莫問。

他揮手讓伺候的丫鬟退下，關(guān)上房門。

“沈姑娘，”莫問的聲音低沉平穩(wěn)，帶著些歷經(jīng)世事的滄桑感。

沈知微這才緩緩轉(zhuǎn)過身，對著莫問行了一禮：“莫掌柜，救命之恩，知微永世不忘?！?/p>

莫問擺擺手，目光如炬地看著她：“不必道謝，歸林鳥只渡有緣人，也只收等價之物。姑娘當真想好了？此次離開，前塵盡斷，世間將再無沈知微，而你要付出的代價，遠不止那只玉簪。”

沈知微抬起頭，臉上沒半分猶豫，只有一片死寂：“莫掌柜，我身在地獄，還有什么代價不能承受？世間早已沒了我的我容身之處，不如換個活法。我愿意簽死契?！?/p>

“死契”二字，她咬得極重。

這意味著她要徹底交出過去的身份和自由，甚至連自己的生死，都將成為歸林鳥的一部分，只為換一個重生的機會和復仇的力量。

莫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，隨即又被凝重取代：“好，沈姑娘果然痛快，很快會有人來接你，但在這之前，你還有件事要做。”

“莫掌柜請講。”

“青黛姑娘的存在，是你過去身份最大的破綻，也是將來最大的隱患”莫問的聲音沒半點波瀾，“歸林鳥的規(guī)矩，斷尾才能求生。要么，讓她永遠閉嘴；要么，讓她徹底消失。”

聽到這里，沈知微的身體猛地一僵，臉色瞬間更加慘白。

莫掌柜的意思已經(jīng)很明顯了，想要徹底在這個世界上“消失”，青黛就不能繼續(xù)活著！

青黛......

那個她從小當妹妹看待，也是唯一真心待她的小丫頭，是她在這世上的最后一絲溫暖了。

如今竟要她親手斬斷這最后的牽絆嗎？

莫問靜靜地看著她掙扎，并沒有出聲催促。

這種抉擇的痛苦，他已經(jīng)見過太多了，這也是加入歸林鳥必過的一關(guān)。

良久，沈知微閉上眼，兩行淚水無聲滑落，再睜開時，眼中只剩下決絕。

“我選擇讓她消失。”沈知微的聲音嘶啞，卻異常清晰，“勞煩莫掌柜安排，送她遠離京城，越遠越好，到一個蕭衍永遠找不到的地方，然后給她足夠的銀錢，讓她安穩(wěn)度過一生吧?！?/p>

這是她能為青黛做的最后一件事了。

消失并不只有死亡，也有另外一種活法，讓青黛遠離這里，隱入塵煙，至少還能活著。

莫問眼神閃爍，露出幾分“果然如此”的神色，卻也帶著些沉重，點了點頭：“好。三日后，城西碼頭有艘去南邊販絲綢的商船，青黛姑娘會是船長的遠房侄女，跟著船南下，永遠不會再回來?！?/p>

沈知微點了點頭，又朝莫掌柜行了一禮：“多謝莫掌柜成全?！?/p>

“不必謝我，這是你自己的選擇?！蹦獑枏男渲忻鰝€小巧的瓷瓶，放在桌上，“這是忘憂散，無毒，服用后會昏睡幾天，忘掉近期之事。給青黛姑娘服下，省得離別之苦，也省得日后麻煩。”

莫掌柜想得周全。沈知微看著桌上那雪白的瓷瓶，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。

猶豫了許久，她終究還是緊緊握住了藥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