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拼命生下孩子那天，老公直接在染血的炕上扔下兩角錢。

“我媽說了，養(yǎng)一個(gè)丫頭片子，花不了多少錢。”

“合作社有工分，一天掙幾個(gè)工分就夠你們換糧食吃了。”

“再加上這兩角錢，夠你們娘倆生活一年了?！?/p>

我本以為這是陸毅開的玩笑，可后來他真的沒再往家里寄過一分錢。

望著餓的面黃肌瘦的孩子家里空了的糧倉(cāng)，我猶豫片刻，還是寫了封信寄出去：

“上次說的還作數(shù)嗎？我答應(yīng)你?！?/p>

……

沈毅回家時(shí)，我正抱著孩子在供銷社買肉。

“能不能給我便宜一點(diǎn)？”

我拿出口袋里的幾枚硬幣，數(shù)了數(shù)，還是不太夠。

工作人員無奈開口：“真的低不了了，我們這已經(jīng)是按照最低價(jià)格來銷售了?！?/p>

“這最后一塊肉，如果你不買那我就先賣給別人了?！?/p>

后面排隊(duì)的人顯然也有些著急，不停催促著。

我捏緊發(fā)黃的衣角，心間漫起一股窘迫。

沈毅好不容易回家一趟，女兒也有幾個(gè)月沒吃過好東西了，我就想著買一塊肉回家改善一下伙食。

猶豫間，沈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。

“宋婉，買塊肉怎么磨磨蹭蹭的？還不趕緊回家做飯？”

看到我兩手空空，他的臉色有些不太好。

“我不是給你留了錢嗎？”

“怎么可能連塊肉都買不起，是不是又亂花錢了？”

“別在這丟人了，趕緊跟我回家！”

原先看到他的喜悅，被這一句句話逐漸澆滅。

汗珠從臉上不斷落下，模糊了我的視線。

我想解釋，卻被男人一把拽住往家里扯。

“趕緊走，我到現(xiàn)在還沒吃飯，是想餓死我嗎？”

我手忙腳亂的跟在身后，將未來得及說的話咽進(jìn)肚子里。

沈毅在城里做工，一年到頭來很少回家。

距離他上次離開已經(jīng)有大半年了，只給我們娘倆留了兩角錢。

眼見家里就要揭不開鍋，孩子越來越瘦了。

只要能掙點(diǎn)錢的事，我?guī)缀醵几闪艘槐椤?/p>

在他眼里能隨意舍棄的幾分錢，卻是我和孩子生活的依靠。

回到家，我將睡著的女兒放進(jìn)屋里，就去做飯。

十分鐘后，桌上擺上幾個(gè)窩窩頭，一盤煎雞蛋，和兩碗清粥。

我坐上飯桌，心里盤算著要怎么開口向沈毅要錢。

可不等我說話，沈毅先摔了碗，米湯濺了我滿身。

“我平常在外做工這么辛苦，好不容易回趟家你就給我吃這些？”

“平常我也沒少你吃喝，怎么養(yǎng)成這么摳搜的樣子！”

沈毅的聲音里帶著怒氣，眼里明晃晃的嫌棄。

可這些飯菜已經(jīng)是家里最好的了。

平時(shí)我和女兒幾個(gè)月才能吃上一次。

我捏著筷子的指節(jié)泛白，話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。

沈毅并未察覺到我的情緒，快速站起身添了一碗飯。

等桌上那盤雞蛋見了底，他撂下筷子，才想起旁邊的我。

“你坐著干什么？怎么不吃？”

“不吃飯?jiān)趺从辛鈳Ш⒆由瞎?，家里這大小事還要靠你?！?/p>

“別天天省這兩口飯，身體累垮了可不值?！?/p>

他說的冠冕堂皇，好像在為我考慮，卻只給我剩了一碗見底的清湯，連米粒都沒幾顆！

在心底下定決心，我小心翼翼開口：

“老公，家里糧食和油都沒了，孩子現(xiàn)在正是長(zhǎng)身體需要營(yíng)養(yǎng)的時(shí)候?！?/p>

“你能給我點(diǎn)錢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