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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“滋——咵嚓——”
汽車搶著紅燈前的最后一秒,把油門踩到底,在前面這個十字路口前來了個滑翔漂移。
一輛正常行駛的被這鬼探頭撞飛到五米開外,撞到了斑馬線旁邊的無辜路人。
這一切發(fā)生得太突然。
一聲巨響過后,黎楚楚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七零八落。
她艸了!
煞筆穿越千萬種,她偏偏是最慘烈的一種!
一九八零年初夏,
隨著空氣濕度和熱度不斷往上攀升,衣料混著一層薄汗貼在身上,哪怕是漂亮的的確良在此刻也絲毫沒有舒適度可言。
中央大街上,一棟剛修建不久的國營百貨大樓矗立在川流不息的馬路旁。街道上人來人往,多大目不斜視,腳下步履匆匆,大多身著體面精致的職業(yè)裝,臉上是嚴肅急迫的神情。
大街旁邊站著個不倫不類的身影。一個村姑打扮的女子站在街邊,身上穿著黃色碎花棉布上衣和一條黑色長褲,布鞋前頭已經(jīng)脫線,可以看見里面的白色棉襪。
這過時的裝扮在繁華的馬路上顯得格格不入,路人偶爾朝她投去一兩眼鄙夷的目光。
黎楚楚淡定的把露出來的腳趾收回去,用袖子摸了把臉上的汗。順手把手里那便當盒的壓扣扣緊。
穿越前誰還不是個體面人了?
就在剛剛,她發(fā)生了一場車禍,
然后以一種極不體面的方式穿越進一本年代文里,而她,好死不死地穿成了反派早死的惡毒前妻。
她艸了!她真的艸了!
不就是在評論區(qū)罵了幾句嗎?
至于嗎?
黎楚楚無語至極,甚至想當場罵街,把那個煞筆無良作者拖出來鞭尸一百遍。
然而行人看她的眼神已經(jīng)有幾分異樣。黎楚楚還是決定收斂一點,盡量不在穿越第一天就被別人舉報進精神病院。
閉上眼,一大堆屬于原主的記憶涌入腦海。
原主的母親早死,父親沒過多久就再娶,繼母和她那買一贈一的兒子擠走了原主的位置,原主母親留下來的遺產(chǎn)都被那兩人侵占。
原主因為和家里賭氣,嫁給了成分最差的混混,沈宴山。之后又在百貨大樓偶遇紳士的男主,對他一見傾心。
至此之后,便是一場漫長而潮濕的暗戀。
說好聽點是暗戀,說直白點是騷擾。
還好這個時代的流氓罪不涉及女性,不然原主一定首當其沖。
后來原主丈夫沈宴山發(fā)跡,
她們從大院搬到了獨棟別墅。
原本一切都要好起來了。但這個時候,原主腦子一抽,被男主忽悠上鉤,偷偷把丈夫的商業(yè)機密遞給男主。
這一下徹底玩完。
本就不多的夫妻情分這下徹底灰飛煙滅。
反派之所以是反派,必然心狠手辣。沈宴山知道這事后,毫不手軟地除掉了原主。
原主死相那是相當凄慘。
活埋。
一想到原主的結(jié)局,黎楚楚就感覺到一陣頭暈?zāi)垦?。那難受感覺不亞于聽指甲刮著黑板的聲音,她仿佛已經(jīng)看到了不久之后,自己那個慘絕人寰的結(jié)局。
怎么辦?
她補藥被活埋呀!
黎楚楚蹲在馬路邊,頂著別人異樣的目光,企圖找到這個角色的一線生機。
但憑借著原主一天一小作,三天一大作的特性,黎楚楚懷疑反派老早就想殺她滅口了。
真好,
這日子越尋思越?jīng)]盼頭。
原主長得漂亮,卻格外敏感自卑,是襯托女主角陽光明媚的惡毒配角之一。
黎楚楚看書時,極其不喜歡這個角色。
她惡毒得太淺顯,沒有自己的思想,像是推動劇情需要的木偶。然而她又太可憐,最親的人放棄她,全心全意對待的人陷害她,繼母和弟弟算計她。她活得辛苦又憋屈,最后只落得一個被活埋的下場。
當然了,
現(xiàn)在黎楚楚穿越到原主身上,
她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,那就是怎么茍且偷生地活下去。
討好主角肯定行不通,
男主段景期就是個花花公子,超級大種馬。看著原主有幾分姿色,就跟她玩一玩。嘴上說著跟原主一生一世,轉(zhuǎn)頭又跟著另外一二三個女配不清不楚,不僅不喜歡她,還要利用她套取沈宴山手上的商業(yè)機密。利用完后就把原主丟在一邊,完全不管她的死活。
她看書的時候,一度懷疑這是本披著年代批的種馬文,男主要各種靠女配上位。
她不想努力,只想擺爛。
想來想去,只能去試試努力討好一下沈宴山。
八零年代的倒賣,九零年代的股票,零零年的房產(chǎn)。
沈宴山雖然是大反派,但也是真巨佬,搞錢的水平那是相當一流。而且都是靠自己打拼出來的,不靠別人上位。要不是作者有意放水,一場飛來橫禍讓他強行下線,那段景期還真不一定能壓過沈宴山。
黎楚楚眼神一亮:
對了!從今天開始,咱就要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!對大佬噓寒問暖,關(guān)懷備至!就算不能混到離婚分家產(chǎn)的美好結(jié)局,最起碼不能淪落到被活埋的地步。
她下定決定后,立刻原地滿血復(fù)活,大步往家里去。
原主住在一個城郊小胡同里。
小巷子很窄,只容一人通行。這六尺的巷道里有兩個四合院,住了五六戶人家。一家分一間房,洗衣做飯都在一處。
這幾天沈宴山也不在家,好像到南邊去了。
黎楚楚心中有幾分僥幸。
她剛準備走進院子,余光瞥見旁邊的電話亭里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。電話亭外撒著一地?zé)燁^,空氣中帶著一股劣質(zhì)的煙草味。
“南邊那批貨不好拿,這段時間鐵路上查得嚴,高速路上的關(guān)口也有人查,沒人敢冒這個險。”
“想要也行,你加個價,我考慮一下?!?/p>
那聲音沙啞,像是硬生生吞下一萬顆細沙。把嗓子磨成了低沉清冽的聲色。
那人瞟了一眼黎楚楚,看見她并不太意外。目光向下,落在她手邊那個銹跡斑斑的飯盒上。
比煙草味更先刺激觀感的,是那雙像充滿獸性的眼神。
他深邃的眉眼間像是攏著一層濃重的云煙,漆黑的眼眸中是對黎楚楚的不屑和嘲諷的笑意。那神態(tài)中的慵懶和狠勁,讓人渾身發(fā)毛。
黎楚楚感覺自己像是被什么東西盯上了,全身血液凝固一瞬,整個人傻傻地頓在原地。
沈宴山?
不是,他怎么不講武德,提前回來了?
“父母被批斗清算,童年時期的沈宴山只能像陰溝的里老鼠一樣,在不見天光的地方東躲西藏。這樣的童年養(yǎng)成了他涼薄寡情,甚至陰郁扭曲的性格?!?/p>
就剛剛他往自己這瞥的那一眼,黎楚楚就已經(jīng)腦補出,不久之后,自己是怎么被他活埋的了。
沈宴山把目光移向別處,修長曲著食指彈掉那快燒到指間的煙灰:“行,就這樣吧,掛了。”那聲音冷淡,像是給原本有些余熱的初夏夜晚平白填了一層霜。
黎楚楚記得這個劇情:
沈宴山從南邊搞來了一批電子表。
文中沒有寫沈宴山是怎么混過鐵路上層層檢查,把一百多塊南邊最新款的電子表搞回來。但是這一批電子表讓他狠狠賺了一筆。
他手上已經(jīng)有貨,正在跟幾方人談價格。
沈宴山掛了電話,又撥了另一個號碼。
那聲音在夜中顯得更加低沉。黎楚楚聽不清他在說什么,只聽他說什么“貨”,什么“款”的。
和后世的供大于求不同,現(xiàn)在最緊俏的就是貨。只要有辦法運回來,怎么都不愁賣。撐死膽大的,餓死膽小的。毫不夸張地說,如果趙子龍渾身是膽,那沈宴山就是渾身是趙子龍。
在她愣怔的片刻,沈宴山已經(jīng)掛掉電話,朝她這邊走來。
完蛋!
黎楚楚下意識低下頭,回避他的目光。
而沈·巨佬·宴山掃了她一眼,若有似無地嗤笑一聲。兩人擦肩而過,他進了巷子口。
懶得搭理自己最好,免得被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換了個芯。
黎楚楚松了一口氣,轉(zhuǎn)身跟上前去。
高大的身影在前面開路,她亦步趨步跟在他身后。
那沒有燈的巷道,身后是伸手不見五指,前面是隱隱綽綽的光。感覺下一秒就會有人從暗處蹦出來,把自己拖去賣掉。
黎楚楚家境不錯,是那種啥事不干,混吃等死的富二代。就連剛畢業(yè)最艱苦的那一段時間,都能靠家里經(jīng)濟支持過得很好。
一想到以后都要住在這種地方,黎楚楚感覺這件事還有待從長計議。
大概也就前方幾步遠的地方,門對門立著兩間院子。右手進去,靠右手邊那一間屋子就是他家。
對門和隔壁那兩戶人家都在公用的小廚房里炒菜。兩家說說笑笑,孩子們在一起玩。
黎楚楚和沈宴山剛一進來,她們兩一下子就噤了聲。
王嬸和劉家媳婦對視一眼:這一公一婆怎么回來了?
兩個沒一個正常人。
真晦氣。
原主在大院里的名聲太差,以至于沒多少人愿意和她交往,特別是那個劉家媳婦,一看到黎楚楚就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。那眼珠子恨不得翻到天上去。
“呦,這是誰家大小姐回來了呀?不給你那小情郎去送飯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