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蕭相公，蕭相公！”

幾人正聊著天，突然一個仆役模樣的人走了過來，遞上了一份請柬！

蕭澈接過來看了看，有些意外。柳蕓娘問道：“夫君，這是怎么了？”

蕭澈道：“是縣里邀請我去參加明日的清河詩酒會?！?/p>

這個清河詩酒會，正式名稱為“清河雅集”。最初是一群文人雅士發(fā)起，后來因經(jīng)濟拮據(jù)，就交由縣里的大族王氏去舉辦，甚至邀請縣太爺參與，多少有了些官方的色彩。

每年一次，邀請的對象主要是縣里的詩人、學(xué)者、隱士。

蕭澈以前是絕不在邀請之列，本次特意送請柬來，卻不知是何緣故。

難不成，是因為自己考上了秀才之故？

可縣里的秀才也不少啊，總不能都邀請去吧？蕭澈莫名地感到有些荒謬。

不過，既然邀請到了，那自然會赴約。

那仆役告退以后，也不知怎么地，這消息很快被村里的人知道了，在“身敗名裂樹”下，一群人又開始議論紛紛了：

“啥？！清河雅集？！邀請那個老......蕭澈？！”王婆第一個不相信，“開什么玩笑！那地方不是給縣里的才子老爺們喝酒吟詩的嗎？他一個剛爬上來的老秀才，別是走錯門送錯人了吧！”

“就是！”干瘦老頭一臉篤定地道，“肯定是送錯了！要么就是縣太爺看在他是新晉秀才，年紀又大得嚇人，可憐他，施舍他一張?zhí)幼屗ラ_開眼！”

他刻意強調(diào)了“施舍”和“開開眼”。

張屠戶哼了一聲，說：“我看啊，王氏和縣太爺請他去，說不定就是存心想看個樂子，給詩會添點‘別樣趣味’！”

“哈哈哈！有道理！老廢物當(dāng)猴兒耍，這樂子可不??！”眾人哄笑起來，惡意滿滿。

非但村里的人疑慮重重，便是王氏家族此時也在為此熱議不已。

主持詩酒會的，是王家的家主王鴻生。

他的兒子王勉看了詩酒會名單后，忍不住道：“爹，這個蕭澈不是多年院試不第，今年才勉強考上秀才的老家伙嗎？怎么今年邀請他來參加了？”

這縣里的秀才也有好幾十呢，比蕭澈年富力強的，多著呢。

找這么個老家伙過來，簡直拉低了詩酒會的整體形象??！

王鴻生看了他一眼，意味深長地道：“是啊，你說說，為什么呢？”

王勉想了想，道：“莫不是爹爹想打造一個海納百川、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形象？”

王鴻生搖了搖頭。

他已經(jīng)年過花甲，主持完這一次詩酒會，就差不多退居二線，將主持的位置讓給兒子了。

這時候還打造什么形象？不嫌遲了點么？

王勉又道：“難道，爹爹覺得這個蕭澈是個可造之材？想推他一把？......不過，他都已經(jīng)六十好幾了，這......”

王鴻生依然搖頭。

又說了幾個可能，王鴻生依然不滿意，他忍不住道：“阿勉啊，這個家，以后始終是要交到你手上的，看問題該怎么看，你應(yīng)該要多想想，多動動腦子！”

王勉有些無奈，看得出來，在這件事上，王鴻生對自己的“遲鈍”，很是不滿啊......

王鴻生道：“這個蕭澈我之前不大清楚，不過，本次院試的學(xué)政郭勛陽郭大人，對他的那一首‘離離原上草’贊不絕口。

郭大人，那可是京城來的翰林院侍讀，六品大員，加上郭家也是朝廷里有勢力的大家族......現(xiàn)在，你懂了？”

王勉茅塞頓開，連連點頭：“父親大人高見！”

王鴻生悠悠地道：“至于這個老家伙在詩酒會上表現(xiàn)如何，這就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了。一切，看他個人造化吧！”

......

很快到了第二天，王家的人考慮很是周到，一大早就有人駕著馬車，在蕭村的村口等候著。

一眾村人見了，各種酸、嫉、羨、恨，不同的情緒浮泛著，于是乎，各種非議自然少不了。

來到縣里，這一次的詩酒會，設(shè)在清河河畔的大三元酒樓上。

這酒樓在整個清河縣里，算得上是最富麗堂皇的一家。

這酒樓立于清河縣最是繁華的街口，青磚砌墻，黛瓦覆頂，卻偏在飛檐翹角處滿鋪鎏金。門前兩尊漢白玉獅子蹲在青石板臺基上，蕭澈忍不住多瞅兩眼，暗道這氣派怕是縣太爺?shù)母∫布安簧稀?/p>

來到酒樓以后，二樓正是雅集之地。仆從將蕭澈引導(dǎo)到樓上，便已告退了。

賓客陸陸續(xù)續(xù)到來。

皆是清河縣有頭有臉的人物：幾位頗有清名的老儒；幾位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文人雅士；還有幾位衣著華貴、談吐不凡的士紳名流。

他們?nèi)齼蓛删墼谝黄?，或低聲談笑，或高聲論道，氣氛逐漸熱烈起來。

蕭澈一身半舊的青色秀才襕衫，安靜地坐在窗邊角落的一張椅子上。

他這身打扮，在這珠光寶氣、綾羅綢緞的場合里，顯得格格不入，像一件被遺忘在角落的舊物。

作為主家代表的王勉跟他見了一面后，客氣地寒暄了幾句“蕭秀才請自便”、“稍后家父便來”云云，便立刻被幾位剛到的貴客圍住，熟絡(luò)地攀談起來，再也沒朝這邊多看一眼。

蕭澈樂得清靜，自顧自打量著周圍。

他這位置視野倒是不錯，能將整個雅集大廳和窗外的河景盡收眼底。

沒有人主動上前與他攀談。

那些談笑風(fēng)生的圈子，仿佛在他周圍自動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。

偶爾有目光掃過這個角落，也多是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、探究，以及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。

“那位......便是新晉的蕭秀才？看著......年紀著實不小了?！币晃恢心耆迳谜凵忍擖c了一下蕭澈的方向，對身旁的人低語，聲音不大，卻足以讓附近幾桌人隱約聽見。

“何止不小，怕是比在座幾位老學(xué)究還要長幾歲?！迸赃呉晃荒贻p的秀才道，“聽聞是考了四十余載才得中，嘖嘖，這份‘毅力’......倒也是罕見?！?/p>

“哼，‘毅力’？不過是撞了大運罷了?！币粋€公子哥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，道“也不知王世伯為何要請他來。瞧他那身打扮，坐在這里，平白拉低了我等身份。待會兒吟詩作對，可別鬧出笑話才好?！?/p>

他刻意加重了“笑話”二字，引得周圍幾人會意地低笑起來。

這些議論聲雖低，卻像細密的針尖，扎在空氣里。

蕭澈聽得清清楚楚，但他依然老神在在，穩(wěn)如老狗。

心中卻暗自哂笑：

“呵，一群嘰嘰喳喳的老烏鴉。拉低身份？待會兒看誰拉低誰。......系統(tǒng)哥，統(tǒng)子哥，今天能不能觸發(fā)個任務(wù)小支線？清河雅集奪個魁，然后獎勵獎勵什么的？”

他這邊內(nèi)心戲十足，那邊，王家父子終于現(xiàn)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