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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密密麻麻的冷雨開始伴隨著寒風肆意侵襲著這座城市,南稚仿若孤魂野鬼淋著雨麻木的行走在來去匆忙的路人之中。
也許在這寒風冷雨中,難過失憶的遠遠不止她一人,可在這一刻,她再次嘗到了那種清晰入骨的疼痛。
當年陸成瑾突然拋棄她,選擇和林逾夏訂婚的時候,她也是這樣痛。
當年她出車禍,孩子早產(chǎn)而亡的時候,她也是這樣痛。
六年里風風雨雨走過來,她以為自己的心早已刀槍不入,卻不曾想在這一刻,潰不成軍。
不知何時,一輛賓利慕尚停在了她的身邊。
駕駛室的車門打開,西裝革履的特助撐著傘走下來,遮在了她的頭頂,“太太,上車吧?!?/p>
后座的車窗緊閉,南稚不用想,也知道后面坐著誰,“謝謝,我想自己回去?!?/p>
馮哲為難道,“這是陸總的意思?!?/p>
如果換成以前,陸成瑾給了臺階,南稚一定會立刻下。
不過現(xiàn)在,南稚不想下了,她現(xiàn)在很冷,也很累,不想再和陸成瑾糾纏。
先前在包廂里,她提離婚的時候,所有人都在嘲笑她,覺得她又在耍什么手段。
也對,她舔了陸成瑾那么多年,好不容易才爬上對方的床,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一切,誰會相信她甘心離婚,舍棄所有?
但,她是認真的。
“我想一個人靜靜。”
馮哲還沒來得及勸說,后座的車窗突然落下了一半,男人陰沉的聲音透過冷雨傳來,“她想淋雨就讓她淋,慣的臭脾氣?!?/p>
馮哲站在南稚面前,有點尷尬。
“還愣著干什么,上車?!?/p>
“抱歉太太,我們先走了?!瘪T哲把傘塞給了南稚,匆忙上了車。
車子離去的那瞬,南稚看到了車窗內(nèi)陸成瑾眼眸里的冷意,隔著雨幕落在了她的身上。
這些年他總這么看她,冷漠,譏諷,厭惡,憎恨。
她已經(jīng)快不記得上一次陸成瑾對她笑是什么時候了,只知道年少時的陸成瑾笑起來非常好看,他總會趁她認真干活之際突然出現(xiàn)在她身后,俯身故意在她耳邊叫她小呆瓜。
不管多少次她都會被嚇到,然后他就被她膽小的樣子,逗得哈哈大笑。
可惜那樣的笑容,她再也看不到了,那時的美好時光,也再也回不去了。
雨一直在下,沒有半點停下的跡象,她的臉早已濕透,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到底是雨水,還是淚水。
深更半夜,南稚終于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,走回了郊外別墅。
張嬸看到南稚狼狽的模樣,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,“太太,您這是怎么了?”
南稚搖頭,“沒事?!?/p>
怎么可能沒事,這一身都淋濕了,頭發(fā)亂糟糟的不成樣子,臉上的妝也花了。
明明太太出門時還光鮮亮麗,心情不錯的樣子。
張嬸擔憂得不行,“太太是不是被欺負了,要不要我打電話給先生?”
南稚現(xiàn)在并不想面對陸成瑾,“不用?!?/p>
不等張嬸再有說話的機會,南稚便已經(jīng)上了樓梯,直接回了臥房去浴室洗澡。
熱水沖刷著身上的寒氣,她嬌嫩的皮膚被燙熱了,只有胸腔下的那顆心臟,怎么都熱不了。
想到明天就要離開這里,離開陸成瑾,她還是會覺得挖心挖肺的疼,因為陸成瑾這三個字承載了她幾乎全部的人生。
她從小家境不好,在她四歲的時候,媽媽終于受不了嗜賭成性的父親,獨自帶著她離家四處打工,日子一直過得很苦。
后來,媽媽被介紹進了陸家老宅當保姆,雇主見她踏實能干,又可憐她年幼,便好心收留了她這個拖油瓶。
也就是在那時候,她遇到了陸家的混世小魔王陸成瑾。
六七歲的男孩子,正是調(diào)皮搗蛋的年紀,站在她面前雙手叉腰,趾高氣揚的對她說,“喂,你住進了我家,以后就是我的人了,要對我言聽計從知道嗎?”
年幼的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,“嗯?!?/p>
“先叫聲少爺來聽聽?!?/p>
“少......少爺?!?/p>
她怯生生的開口叫他少爺,男孩瞬間心花怒放,“真聽話,本少爺喜歡?!?/p>
“放心,這聲少爺不白叫,走,本少爺賞你糖吃!”
聽到有糖吃,她雙眼亮晶晶,屁顛屁顛的跟在陸成瑾身后跑,這一跟就是十多年,從稚嫩孩童到妙齡少女,從年幼無知到情竇初開。
她的成長,她所有一切的喜怒哀樂,似乎都和陸成瑾這三個字有關。
而現(xiàn)在,她卻要親手將這個人,從她的世界中剝離。
熱水從頭頂灑下,她仰著臉沖了沖熱水,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,才關掉淋浴器。
吹干頭發(fā),南稚裹了條浴巾出門,不經(jīng)意的抬眸,她掃到了沙發(fā)上的身影。
他換了一身家居服,深藍色的一套,很普通的樣式,可是穿在他身上卻顯得極有氣質(zhì)。
壁燈靜靜地亮著,暖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,把他輪廓深刻的五官恰到好處的勾勒了出來,眼角的淚痣有種說不出的撩人。
他單手撐著頭,隨意翻閱著手中的雜志,悠閑的模樣看起來今晚并不打算離開。
南稚有點意外,“你怎么回來了?”
男人連頭都沒有抬一下,“裝什么呢,不是你讓張嬸打電話,叫我回來的嗎?”
南稚明白了,大概是張嬸擔心她,所以自作主張給陸成瑾打了電話。
不過南稚并不打算解釋,反正他不會相信,畢竟以前為了讓陸成瑾回家,這樣的事情她沒少干。
她無數(shù)次故意讓自己感冒,或者摔傷,只為了陸成瑾回來看她一眼。
“南稚,有些招數(shù)用多了,真的很讓人煩呢?!?/p>
是啊,連她自己都煩,好在這樣的日子,終于要結(jié)束了。
“對不起,以后不會了?!?/p>
“最好是這樣?!?/p>
南稚沒再吭聲,她直接走進衣帽間換了衣服,收拾了行李準備離開。
今晚下著雨,郊外不好打車,她沒想到陸成瑾會回家,本來準備明早再走的,現(xiàn)在不走都不行了。
好在她的東西并不多,一個拉桿箱就足夠了,并不會太麻煩。
“我走了,明天早上九點,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?!?/p>
從始至終,男人都懶得看她一眼。
聽到這句話,甚至嗤笑了聲。
南稚深深吸了口氣,拉著行李箱離開。
他們住的這套房子很大,可惜這些年只有張嬸和她,一點人氣都沒有,連行李箱輪子滑過地面的回音都是那樣孤寂。
快下樓梯的時候,南稚聽到了腳步聲,但她沒有回頭,直到手腕被狠狠拽住,往回一扯。
南稚被迫與陸成瑾四目相對,他的臉色很難看,眉梢眼尾都透著冷鷙,“南稚,你鬧夠了沒有!”
“我沒有鬧?!蹦现善届o的說,“我是認真的?!?/p>
“你別忘記了當年簽下的婚前協(xié)議,和我離婚你一毛錢都分不到,一件衣服都帶不走!”
“放心,我來的時候就一無所有,走的時候也沒打算帶走任何東西?!?/p>
“那這是什么?”陸成瑾奪過她手中的拉桿箱,一把從樓上扔下去,“你別以為你只拿些珠寶,我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