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日過后，家里恢復了寧靜。

每天上學放學，媽媽依然把我當空氣。

她不會多看我一眼，不會和我多說一句話。

我也一如既往低著頭，只能看到她匆匆閃過的腳。

這天晚上，我也照舊和往常一樣。

等到他們一家三口吃完了飯，哄睡了弟弟，回到臥室休息。

我才靜靜摸著黑走進廚房。

肚子的饑餓感早就過去了。

我也早已習慣就著月色，慢吞吞吃著冷掉的飯菜。

記得有一次，我實在憋不住想上廁所。

可在我出現(xiàn)的那一秒，餐桌上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。

空氣沉默的令人害怕。

直到我匆匆逃回房間，外面慢慢又響起說話聲。

從那之后，我更加學會做隱形人。

廚房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。

嚇得我差點摔了盤子。

“上學飯錢夠嗎？”

我受寵若驚。

“夠，夠的！”

我扭過頭，看到媽媽就站在幾步遠處。

黑暗中，她淡淡皺著眉，神色說不出的復雜。

過了幾秒，她撇開眼，冷冷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不夠了再找我要?！?/p>

隱約間，我似乎聽到了一聲很輕的嘆息。

也許，是我聽錯了。

晚上，我難得做了一個好夢。

夢里，媽媽溫柔的吻，輕輕落在我側(cè)臉。

我心里升起巨大的不安。

“姐？”

她突然笑了。

“小傻瓜，你要叫我媽媽呀?！?/p>

夢醒后，我照舊一個人去上學、放學。

可今天踏進小區(qū)，我卻看到弟弟正和幾個小孩嬉笑打鬧，爬到了游樂設施最高的地方。

下一秒，弟弟的腿一打滑，從高處搖搖欲墜。

我丟下書包奮力爬上去，死死抓住弟弟的手。

他嚇得大哭大叫，雙腿亂蹬，狠狠踩在我手指上爬進了滑梯頂部。

我卻直直掉了下去。

等媽媽和繼父匆匆趕到，第一時間抱住弟弟拼命安慰。

弟弟手一抬，直直指著我。

“嗚嗚嗚嗚，是他騙我上來的，想摔死我！”

剛才帶他上去玩的小男孩，這會兒早就嚇得跑光了。

我媽尖叫著撲上來，不顧眾人阻攔發(fā)了瘋一樣扇我巴掌。

“討債鬼！”

“我是不是上輩子殺了你全家??！你非要害我家破人亡才甘心是不是？”

繼父也臉色陰沉。

“程丟，要不是你姐心善，你早就被送進孤兒院了！”

“這么多年養(yǎng)著你，我們沒有哪里對不起你吧？你就這樣恩將仇報？”

我媽憤恨的眼里，快速閃過一絲心虛。

她一直說，我是姥姥姥爺重男輕女追兒子，高齡生下的拖油瓶。

繼父始終不知道，我和弟弟一樣，都是媽媽的親生兒子。

臉迅速浮腫起來，嘴里的血腥味逐漸蔓延。

我頭暈眼花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
“別打了！”

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。

有人說，他們親眼看到是幾個小男孩跟我弟弟在一起玩耍。

弟弟掉下來的時候，是我拼命撲上去拉住了他。

我媽揚起的手頓在半空。

勉強透過眼睛的縫隙，我看到她表情有些訕訕的。

“我看這孩子掉下來摔得不輕，你們還是趕緊帶他上醫(yī)院看看吧?！?/p>

還有人低聲嘀咕。

“呵，給口飯吃不餓死就算對孩子好了？瞧人都瘦成竹竿了，另一個倒是養(yǎng)得白白胖胖！”

我媽神色僵硬，梗著脖子死死抓住我掉下來時撞到的那只胳膊。

“行了，趕緊起來！”

胳膊傳來鉆心刺骨的痛，我不由皺緊臉，發(fā)出痛苦的呢喃。

“你就非要裝出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，讓全世界都罵我虐待你是不是？”

有人看不下去，站出來說了句。

“我們也不是這個意思，這滑梯有三四米高呢，嚴重點的話真會摔死的！”

可媽媽的聲音，卻比冬天滲入鞋子里的雪還要冰還要冷。

“哼......他才死不了！禍害遺千年?！?/p>

是啊，為什么我還沒死呢？

我吃力地站起來，搖搖晃晃跟上他們的背影。

額角好像濕漉漉的。

下雨了嗎？

我迷迷糊糊伸手摸了一把，摸到了一手的血。

在一片驚叫聲中，我一頭栽到了地上。

等我再次醒來，已經(jīng)躺在了醫(yī)院病床上。

我不由一陣失望。

為什么還沒有死呢？

生日愿望，到底要多久才能實現(xiàn)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