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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
棘游化作人形,奪過傾月手中的失魂釘,他以指催動靈力細細探查,發(fā)現(xiàn)那截黑色枯枝竟與他方才在床下發(fā)現(xiàn)的擷芳術符咒嗡嗡共鳴起來。
豎瞳微緊,滲出危險的目光。
“有何不妥?”傾月氣若游絲,勉強盤起雙腿運氣,試圖理清脈絡,祛除余毒。
棘游卻按住她的手,搖頭道:“你別妄動,這毒兇險的緊?!?/p>
“區(qū)區(qū)失魂釘,我還不放在眼里?!眱A月拂開他,閉眼運了一下氣,結果丹田內一陣翻攪,又逼得她吐出一口黑血。
“你這丫頭怎么不聽話?”棘游呵斥,將符咒與失魂釘一同攤到她面前,道:“這都是圈套?!?/p>
“嗯?”傾月不解,她從未見過這樣小巧的靈符。
棘游嘆道:“這是從床下一串小鈴鐺里發(fā)現(xiàn)的,是擷芳術?!?/p>
擷芳術!
傾月身子一震,隨即又恢復了平靜,她在魔域時曾聽父親講過此術,極為兇險,有悖天倫之道。
“這顆失魂釘應該淬了另外一種陰毒,只要那串紅鈴被毀,就會催動此毒發(fā)作。布此術者心思縝密,簡直可怕。”棘游抓起她的手腕,細細為她探脈,眉頭一會兒收緊,一會兒放松,跟唱戲一樣。
傾月盯著掌心的兩樣物件,心思百轉千回,原來燕歸塵今早送她鈴鐺時就已有所預謀,只是紅鈴上的擷芳術,也是針對她的嗎?
不,不對。
這串紅鈴是要戴在黑貓脖子上的,燕歸塵要擷取的對象自然不會是她,可世間靈獸千萬,他應該不會獨獨看上了這只百年修為的小獸。
難道他......竟知道凌淵的存在?
若他知道凌淵,那似乎就能解釋的通了。
紅鈴若是一直完好,凌淵極有可能會中招;若紅鈴毀了,暴露了燕歸塵是敵非友的身份,也不關緊要,只要自己中了失魂釘,那紅鈴被毀所激發(fā)的毒一定是能要她性命的。
傾月深吸口氣,再睜開眼時已一派淡然,她彎彎嘴角,嘆道:“變態(tài)蛇,人間好可怕,我想回家。”
棘游抽抽嘴角,收回手,道:“你這丫頭不知禮數(shù),一口一個變態(tài)的叫誰呢?老子這年紀可是能做你祖宗的。”
“切,你再老,我也是你認過契的主人。我讓你往東,你就不能向西?!眱A月重新躺回床上,眨巴眨巴眼,道:“突然想吃烤蛇肉?!?/p>
“你......”棘游被她噎得說不出話,咽了下口水,才將話題拉回正軌,“這毒我認得,名為醉魘,挺麻煩。”
“我還有多少時間?”傾月閉上眼,心情挺平靜。
她本就是逃出生天的殘魂,嚴格意義上說已經死過一次,所以再次面對死亡,她沒多少情緒起伏。
或許,她能趕在這具身體死亡前,修養(yǎng)好魂魄,重新殺回魔域去一雪前恥。
然而她卻不知,就在一炷香的時間之前,她的命魂早已與這具魂器、與另外一個男人的魂魄交纏錯亂,再也無分彼此。
棘游對此很清楚,若這具魂器因毒發(fā)而亡,傾月的魂魄會就此消散,與之相連的凌淵也在劫難逃。
“半年?!奔斡弥讣恻c了下她的額頭,交代道:“解毒需要一味名叫妃子笑的古丹,找到它,老子保你平安無虞。”
說完,他化作一道紅光,鉆進她的眉心,休息去了。
傾月微微睜開雙眸,嗤笑一聲,嘀咕道:“妃子笑......什么破名?!?/p>
大帳門口傳來腳步聲,她偏頭,蕭星寒走了進來。
他神情凝重,似有心事,向床榻上看過來時,沒料到傾月正在看他,先是一愣,隨即將右手按在背后,似乎在藏東西。
傾月沒有戳破,只是靜等著他走過來,才開口道:“狩獵的第一夜就不太順利,真不是個好兆頭?!?/p>
“傾月向來不是頹靡之人,蘭舟說你中的應該是失魂釘,取出雖有些棘手,但不是毫無辦法?!笔捫呛畯澤頌樗春帽唤?,傾月向他身后瞄了一眼,看到了一柄匕首。
那柄匕首她認得,她曾用它削去了傾塵的左臂。
蕭星寒在她身邊坐下,注意到地上的黑色血跡,目光一緊,道:“我去喚蘭舟來!”
說完,他就要起身,手卻被傾月拉住。
“沒事,失魂釘已經取出來了?!眱A月將那半截黑色枯枝遞到蕭星寒面前,牽起嘴角,“喏,你看?!?/p>
蕭星寒面色凝重,拿不準她說的話是真是假,“你自己怎么會將它取出?莫非,是......那只靈獸?”
“嗯。”傾月點頭,想讓他不要擔心,卻眉頭一緊,面色蒼白得開始渾身發(fā)顫。
蕭星寒反手去探她的脈象,察覺其脈頗沉,主寒的細脈和主熱的滑脈竟交替出現(xiàn)。又見她仿若置身冰火兩重天,縮在被子里打顫,發(fā)根卻已被汗水浸濕,面頰也是滾燙的紅。
“季蘭舟!”他鎮(zhèn)定心思喚了一聲,本就站在門口的季蘭舟聞聲快速閃進帳中,一見這場面,飛一樣地撲了過來。
“怎么回事?”季蘭舟伸手去摸傾月的額頭,觸手一片滾燙,他驚疑不定,又去探脈,“不應該啊,失魂釘不會有此癥狀......”
下一刻,他神情緊繃,面色慘白,竟說不出話來。
“又是他,對不對?”蕭星寒冷冷地吐出一句話,語氣決然,早已有了結論。
季蘭舟搖搖頭,尤自否認事實,“不可能的,當年我親手焚毀了那些煉毒的材料,他不可能再......”
此時,傾月悶哼一聲,歪頭又吐出一口黑血。
一雙眸子迷離不已,雙頰飛起兩朵紅暈,神情雖痛苦,卻別有一番風情。此等迷醉模樣,正是醉魘之狀。
他僵硬地轉過頭,見蕭星寒雙眼猩紅,雙拳緊握,氣息也越發(fā)不穩(wěn)。
“星寒......”他低低喚了一聲,“雖然這毒和、和醉魘很相似,可不一定就是醉魘,我再去喚太醫(yī)來?!?/p>
雖然這樣說著,但他卻如同釘在原地,沒有動彈。
季蘭舟知道,他在自欺欺人。
良久,他咽了下口水,上前點了傾月的昏穴,待確定她暈厥過后,才輕聲道:“這是最佳時機,你要動手就快些,傾月......她也不會有太多痛苦?!?/p>
說完,季蘭舟背過身去,不肯再多看傾月一眼。
可等了片刻,蕭星寒卻低吼一聲,擦著他如一陣疾風似的沖出了營帳。
季蘭舟心一沉,快步跟了出去。
待帳中又只剩下傾月一人時,窩在她眉心之中的棘游不由得輕嘆口氣,“真是造孽喲造孽?!?/p>
帳簾被掀開,山腳下的夜風鉆進來,一股涼意直刺進骨子里,燕歸塵拉了下毯子,繼續(xù)在軟榻上小憩。
“燕!歸!塵!”一道飽含怒意的聲音在頭頂炸開,他牽起嘴角微笑,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蕭星寒頂著那張與他一樣的面龐,怒不可遏地看著他,向來平靜無波的眸子此刻布滿血絲,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。
若不是他向來忠心的奴才攔著,只怕蕭星寒早已將他打得靈魂出竅。
“忘言,退下。”
燕歸塵語氣淡淡,但對面目猙獰的侍衛(wèi)而言卻比圣旨還要神圣。
忘言點頭,撤手退出營帳,行到門口時,還不忘將跟進來的季蘭舟叉了出去。
沒了阻礙,蕭星寒不由分說打了燕歸塵一拳,雖未用靈力,卻用了十成的力道,燕歸塵蒼白的臉頰立刻紅腫起來,他趴在榻邊,抬起頭時唇角流下一道血痕。
饒是如此狼狽,燕歸塵依舊嘴角含笑。
蕭星寒拎著他的衣襟,將人拉至近前,怒道:“解藥!把解藥拿來!”
“什么解藥?”燕歸塵不急不慌,抬手擦去唇邊的血。
“醉魘的解藥!”蕭星寒瞪他。
燕歸塵笑的眉眼彎彎,“看來哥哥記性不好,五年前我就告訴過你了,醉魘的解藥需得你自己找?!?/p>
“燕歸塵!”蕭星寒低吼一聲,顫抖的聲音里飽含著五年來壓抑在心底的恨意與痛苦,他雙手用力將人扔了出去,不等燕歸塵起身,整個人又壓了上去。
他將人死死地按在地上,一手掐著對方的頸子,一手狠握成拳重重砸在地上,“五年前我就該把你挫骨揚灰!”
“哦?那為何我還好好地躺在這里呢?”燕歸塵的氣息不順,一張臉漲得通紅,可他暗自握緊手,讓指甲嵌進肉里,強行咽下喉嚨里的血腥。
蕭星寒不答,只恨恨地盯著他,就那么一言不發(fā)地盯著。
燕歸塵癡癡笑了起來,修長如玉的手覆上那只鉗住他脖頸的鐵腕,輕巧地挪開,淬著涼意的空氣重新鉆進他的胸腔,嗆得他咳嗽了幾聲。
他躺在地上,黑發(fā)鋪散開來,恍若水草,襯得他蒼白的膚色如美玉,剔透又易碎。
“哥哥今夜失了風度,是為了傾月,還是為了......當年的無雙呢?”
一句話,輕巧地刺痛了蕭星寒,五年前那個夜晚像潮水一般漫上胸口,讓他呼吸困難,額頭青筋凸起。
就是在那天晚上,無雙的醉魘之毒已浸入骨髓,她就歪倒在他懷里閉上了眼,再無沒有睜開過。
蕭星寒恨得欲咬碎一口銀牙,“你還有臉提起她,就是因為你,她人不人鬼不鬼地躺了五年!”
“可哥哥運氣好,才花了五年就遇到了傾月,不是嗎?她有多特別,想來不用我解釋了吧?只是我聽聞今夜她因緣際會成了絕代美人,我怕哥哥為美色所惑,不忍下手,這才擅自動了點手腳?!毖鄽w塵用手戳了戳蕭星寒的胸口,笑意盈盈,“哥哥應該謝我才對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