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西藏徒步時(shí)我突發(fā)高反，妻子葉凝霜滿臉擔(dān)憂地遞來氧氣瓶。

我接過后猛吸幾口，卻聞到一股混合著煙蒂的污濁氣味，嗆得連連咳嗽。

她的小助理笑得前仰后合：

“怎么樣，高原的空氣混著二手煙的滋味，是不是特別提神？”

“大家都來看看，這就是葉總養(yǎng)在家里的軟飯男，多金貴啊，離了咱們?nèi)~總的恩賜連氣都喘不上！”

公司大群里，消息瞬間999+，滿是對我的嘲諷。

見我鐵青著臉，葉凝霜眉頭微蹙：

“周硯深，差不多就行了，別小題大做行嗎？”

有了她的撐腰，宋逸晨得寸進(jìn)尺：

“哥哥，既然你體力不行，我和姐姐就先走了?！?/p>

我怒不可遏地將拳頭砸在他的臉上，葉凝霜當(dāng)晚就派人把我吊在直升機(jī)上放風(fēng)箏。

被放下來后，宋逸晨將我的慘狀直播給所有人看。

我卻不慌不忙，淡聲道：

“看夠了嗎？看夠了就過來接我！”

1

直升機(jī)轟鳴的聲音逐漸遠(yuǎn)去，我像一灘爛泥般倒在地上。

繩子的勒痕嵌進(jìn)手腕，磨破了皮肉，火辣辣的疼。

宋逸晨舉著手機(jī)，鏡頭幾乎要懟到我的臉上。

他得意的給公司群現(xiàn)場直播：

“你們看清楚了嗎？這就是得罪我們?nèi)~總的下場！”

“高空風(fēng)箏，限量版體驗(yàn)哦?！?/p>

他緩緩蹲下，挑釁地看著我：

“來，給我們?nèi)~總的賢內(nèi)助打個招呼，順便聽聽他打飛的的感受?！?/p>

屏幕上，彈幕瘋狂滾動。

【葉總威武，咱們公司誰不知道宋助理有葉總撐腰。】

【軟飯男活該！要我說葉總和宋助理才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！】

【周硯深命真大，這都沒摔死？】

看著上面帶著滿是惡意的話，酸澀從心底蔓延。

這些人剛進(jìn)公司時(shí)，還是我一手帶起來的，只可惜趨炎附勢拜高踩低。

更讓我心寒的是，葉凝霜就這么看著他在我面前耀武揚(yáng)威。

一如當(dāng)初她給我在全公司人面前立威般。

宋逸晨模仿著我剛剛被吊起來的樣子，引得公司同事們的哄笑不斷。

見我不說話，他嘲諷道：

“怎么這就裝死了，下午打我的勁兒呢？”

我剛對上他的目光，葉凝霜就站在他身前。

眉頭微蹙，眸子里滿是不耐煩。

“周硯深，希望你記住今天的教訓(xùn)。”

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，聲音沒有一絲溫度：

“不是誰你都能碰的，安分守己，做好你該做的事，葉家還能有你一口飯吃！”

我抬起頭，身上沾著塵土和血跡，卻換不來她一個眼神。

想到這，我忍不住嗤笑：

“該做的事？比如呢？”

“像今天這樣被吊在天上，供你的小助理和全公司人取樂？”

葉凝霜眸子一沉，臉色鐵青：

“是你先動手打人的，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?！?/p>

“況且小晨只是開個玩笑，你比他大，讓讓他怎么了？”

兩年了。

自打宋逸晨進(jìn)入公司后，她就是這樣袒護(hù)他的。

我垂著頭，語氣平靜得可怕：

“葉凝霜，我才是你的合法丈夫?！?/p>

她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(yīng)，愣了一瞬。

宋逸晨立刻湊過來，挽住她的胳膊，語氣帶著委屈：

“姐姐，你看他精神這么足，怎么可能真的高反，他果然是在吃醋博同情！”

“我只是想給你們的結(jié)婚紀(jì)念日加點(diǎn)彩頭，既然他這么不待見我，不然我還是先走吧......”

瞧著宋逸晨眼尾通紅的模樣，葉凝霜溫柔地哄著：

“別和這種人斤斤計(jì)較，我明天陪你去看雪山好不好？”

“那哥哥呢？”

“剛剛他不是耍少爺脾氣讓人來接嗎，那就讓他在這里自生自滅吧！”

我懶得再糾纏，偏偏他們還不愿放過我。

葉凝霜擰著眉頭，面色不虞：

“周硯深，你還沒有給小晨道歉?！?/p>

我氣到身體都在顫抖，手背因用力而青筋暴起。

今天是我們的七周年紀(jì)念日，葉凝霜難得主動約我旅行。

我滿懷期待，盡心準(zhǔn)備，最后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。

“你的小助理偷換了我的氧氣瓶，差點(diǎn)害死我?！?/p>

“你不僅當(dāng)做沒看見，反而因?yàn)槲掖蛄怂蝗盐业踉谥鄙龣C(jī)上幾個小時(shí)?！?/p>

“現(xiàn)在，你竟然還讓我給他道歉?！?/p>

“葉凝霜，你瘋了嗎？”

在看到葉凝霜對我有一絲愧疚時(shí)，宋逸晨頓時(shí)柔弱道：

“姐姐，我的頭好痛，醫(yī)生說那一拳很用力，有腦震蕩的風(fēng)險(xiǎn)......”

聽到這，葉凝霜眸底只余下對我無盡的失望。

宋逸晨倒在她的懷里，趁機(jī)摟緊她的腰。

葉凝霜沒拒絕，還溫柔地對著他笑。

再看我時(shí)，笑容里只剩下寒意：

“七年了，沒想到我的枕邊人竟然這么會演戲?！?/p>

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，就再去天上清醒清醒吧。”

說著，她就想帶著宋逸晨離去。

我看著緊緊相依的背影，咬著牙一字一句：

“葉凝霜，如果你今天和他走了，我們就離婚！”

2

葉凝霜腳步未頓，宋逸晨反倒是停了下來。

他逐漸松開牽著她的手，嘴角擠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。

面對著她疑惑的目光，他顫抖著聲線說道：

“姐姐，都怪我擅自跟來，不然你們也不會吵架。”

“明天我自己回海城，你和哥哥好好過這個紀(jì)念日吧?！?/p>

見他委曲求全的模樣，葉凝霜的心疼幾乎都快從眼睛里溢出來了。

她的視線越過他，凝視著我，冷笑：

“周硯深，小晨到底做錯了什么你非要這樣針對他？”

“為什么你每天都在跟我沒事找事，無理取鬧？”

“離婚是嗎，好啊，回家后我們就去民政局！”

說完，她拉著宋逸晨的手，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留下的保鏢們面面相覷，最后還是準(zhǔn)備完成葉凝霜的吩咐繼續(xù)懲罰我。

再睜開眼，我已經(jīng)回到了海城。

偌大的別墅里，滿是這七年里愛的證明。

嬌笑聲從外面?zhèn)鱽?，葉凝霜在看到我時(shí)，下意識地松開了和宋逸晨十指相扣的手。

“你怎么回來了？”

驚訝過后，她冷臉對我說：

“行了，為了補(bǔ)償小晨，我讓他在咱家住一陣子。”

“這兩天你寫個道歉信在全公司人面前讀一下，這事就算了?！?/p>

回應(yīng)她的，只有房門關(guān)閉的聲音。

葉凝霜只當(dāng)我在鬧脾氣，她以為我會像從前一樣低頭。

于是開始親自下廚，為宋逸晨洗手作羹湯。

兩個人若無旁人的互相喂吃的，然后像熱戀中的情侶般互道晚安。

見我沒睡，葉凝霜嘆了口氣，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。

還沒等她躺下，宋逸晨就敲響了房門。

“姐姐，外面好像在打雷，你知道我最怕這樣的天氣......”

葉凝霜回頭看了看我，眼神里滿是不容置喙的警告。

我面無表情，眼睛都懶得抬一下：“去吧?！?/p>

或許是沒想到我答應(yīng)的這么痛快。

她咬了咬嘴唇，盯了我半晌，最后在宋逸晨的催促下才相擁離去。

不過一會，隔壁就響起了壓抑的喘息聲。

微信聲叮叮咚咚，打開一看，果然是宋逸晨發(fā)來的照片。

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，床單上洇著水漬。

突然間，我想到了兩年前。

一向殺伐果斷葉凝霜，破例招收了個剛大學(xué)畢業(yè)的男助理。

她以“資助者”的身份，給了他一個又一個的特權(quán)。

最終，完全僭越到我之上。

宋逸晨在她的偏愛下，格式化了我裝著資料的U盤，打了我喝到胃出血才談下來的客戶。

面對著我的控訴，葉凝霜只是寵溺一笑，不以為然地說：

“孩子剛出社會，一切都覺得新鮮，他想玩，那便讓他玩就是了?！?/p>

在公司團(tuán)建時(shí)，宋逸晨抽中真心話，同事們壞笑著問他做過什么最刺激的事。

他突然曖昧地看著葉凝霜的方向，臉頰通紅：

“和女上司在辦公桌上，在落地窗前，在百人開會時(shí)。”

里面的含義不言而喻，全場嘩然。

我捏碎了酒杯，玻璃碎渣劃破了掌心。

可葉凝霜卻視而不見，反而怒聲斥責(zé)：

“周硯深，你就是心太臟才看什么都臟！”

“連一個玩笑都開不起，就別在這掃大家的興了?！?/p>

那天晚上，我喝了很多酒，渾渾噩噩地往家走。

迎面撞上了個剎車失靈的面包車，當(dāng)即被送進(jìn)了搶救室。

接下來的半個月，醫(yī)院給她打了很多電話都石沉大海。

那時(shí)我還安慰自己，可能是公司業(yè)務(wù)太忙。

可后來看到宋逸晨的朋友圈我才知道，只因他一句想去看看世界，葉凝霜就推了所有的工作去陪他。

原來，她不是沒有時(shí)間，只是對我沒有罷了。

3

一夜無眠，再睜開眼已經(jīng)是第二天下午。

看著手機(jī)里的信息，我匆忙趕往拍賣會時(shí)已然接近尾聲。

“三百萬！”

在眾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下，我走到屬于我的位置。

卻沒想到在這里，會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。

葉凝霜緊皺著眉頭，低聲警告：

“你搗什么亂，這件賣品是小晨喜歡的，你就非得和他搶嗎？”

聽了這話，宋逸晨紅著眼眶，像個被欺負(fù)后還堅(jiān)韌搖曳的小白花。

他艱難地扯起嘴角，聲音甜膩：

“姐姐，既然哥哥喜歡就讓給他吧，爺爺泉下有靈也會理解我的吧......”

面對我疑惑的目光，葉凝霜咬著牙舉起牌子：

“四百萬。”

就這樣你來我往幾輪后，她怒目圓睜：

“周硯深，這是小晨爺爺?shù)倪z物，你到底在鬧什么？”

我將目光投向那塊手表，不可置信地說道：

“這分明是我亡父亡母送我的十八歲生辰禮，當(dāng)初為了給你補(bǔ)斷裂的資金鏈我才賣掉的?！?/p>

“當(dāng)初你說有了錢就會幫我贖回來，什么時(shí)候又成了宋逸晨爺爺?shù)倪z物了。”

“他是一個孤兒，哪里憑空來的爺爺？”

本來葉凝霜見我提起那個對我來說意義非凡的禮物時(shí)，還覺得有些心虛。

但聽到最后一句話，她如同炸了毛的貓，那些愧疚全部掃空，剩余的只有對我的不耐。

她在我震驚的目光中，只說了三個字——

“點(diǎn)天燈！”

曾經(jīng)為了讓我開心，她無數(shù)次為我點(diǎn)天燈。

并且承諾過，這一輩子只會對我這樣做。

可我沒想到，她口中的一輩子只有短短的七年。

拿到賣品，宋逸晨眸子里的得意幾乎快溢出來了。

他笑著和我說：

“哥哥，姐姐已經(jīng)送了我好多東西了，既然你喜歡這塊表我就送給你吧?！?/p>

我下意識地伸出手，卻在觸碰到一瞬間，感受到墜落。

手表摔得四分五裂，零件甚至不翼而飛。

見我跪在地上拼命尋找的樣子，葉凝霜自覺丟人，嫌棄地說：

“行了，不就是兩個死人送你的東西，至于這么失態(tài)嗎？”

“小晨也是好意，回去我再給你買一個不久好了。”

看到她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，突然間我覺得胃里翻江倒海。

葉凝霜卻像沒看到般，冷聲道：

“明天是小晨入職兩周年紀(jì)念日，到時(shí)候你當(dāng)著全公司的面給他念檢討?！?/p>

望著他們的背影，我接通了電話：

“姑姑，立刻停止對葉氏集團(tuán)的所有支持！”

4

剛進(jìn)到家門，兩道力氣迫使我跪倒在地。

我掙扎著，抬眼便看到了坐在客廳正中央的兩個人。

“姐姐，我就說他在演戲給你看吧，那么多零件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找完了?！?/p>

葉凝霜看著我眼里的悲涼，不自在了一瞬。

挪開目光后，低頭說道：

“我只是看小晨和我一樣都是從村子里走出來的，我們的苦不是你這種富二代能明白的?！?/p>

“最近這段日子里，你太過分了，但小晨不和你計(jì)較?！?/p>

“那份檢討書，你就跪著寫完吧。”

她眼里的決絕太甚，恍惚間我想起剛戀愛時(shí)，她只身一人闖入綁匪窩，只為救我出來。

看著宋逸晨昂著的頭，這段名實(shí)存亡的關(guān)系我突然不想要了。

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，這樣的事，竟然也會發(fā)生在我的身上。

“好，我寫?！?/p>

葉凝霜怒聲：“已經(jīng)給你臺階了，你為什么不肯低頭......”

話到一半，戛然而止。

她好像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我說的是什么。

她愕然地看著我，嘴巴蠕動，最后只是悻悻說了句“算你識相”。

小插曲過去，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調(diào)笑，最后相擁進(jìn)入客房。

我被保鏢按著動彈不得，直到寫完了千字才堪堪松手。

起身時(shí)，一個踉蹌讓我不小心撞到桌子。

上面所有小物件應(yīng)聲落地。

看著這些，曾經(jīng)的回憶止不住地往外蹦——

第一次約會時(shí)，她給我?guī)系囊桌藿渲浮?/p>

第一次旅游時(shí)，我們買的紀(jì)念品玩偶。

結(jié)婚時(shí)拍的婚紗照，蜜月時(shí)的夫妻寫真。

我盯著玻璃碎渣出神時(shí)，葉凝霜不知道什么時(shí)候蹲在了我的身邊。

見我滿手是血，她神情復(fù)雜地拿來醫(yī)藥箱給我上藥。

“只是小晨需要人照顧，他才在這里暫住一陣子。”

她難得地主動開口。

如果是從前，我一定會立刻原諒她。

可現(xiàn)在，我只是無盡的沉默。

宋逸晨滿臉饜足的從樓上下來，貼著葉凝霜坐下。

若無旁人的在她鬢邊耳語：

“姐姐，我剛剛定了情趣房?！?/p>

“還給你買了很多戰(zhàn)袍，我們今晚不回來了好不好？”

聲音不大不小，剛好能讓我聽到。

葉凝霜臉上閃過一絲慌亂，見我毫無波瀾時(shí)才松了一口氣。

她剛開口說了一句“今晚有事”，我就懂事地點(diǎn)頭：

“好?！?/p>

我答應(yīng)的痛快，她卻滿是猶豫：

“如果你介意的話，我可以改天......”

聽到這，我不禁覺得好笑。

一墻之隔，夜夜笙歌，如今反而開始做好人顧及我的想法了。

我懶得周旋，直接說道：

“你和宋逸晨只是好姐弟，關(guān)系清白，我沒什么可介意的?！?/p>

聽到我這樣說，葉凝霜松開了眉頭，語氣輕快：

“你終于想明白了，我給你留了飯，記得吃?！?/p>

等他們走后我來到廚房，看著滿滿一桌海鮮，我直接將它們倒入垃圾桶。

自從宋逸晨出現(xiàn)，對我向來無微不至的葉凝霜突然變了個人一樣。

她忘了我們的紀(jì)念日，忘了我們的約會，現(xiàn)在又忘了我對海鮮過敏。

剛回到臥室，宋逸晨挑釁的短信發(fā)到公司大群里：

【周總，期待你明天的檢討書?！?/p>

我不氣反笑，抬手在屏幕上一字一句：

【準(zhǔn)備了大禮謝罪，我也很期待，你們的反應(yīng)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