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過幾天，我娘就發(fā)動了。

大概是我在她的肚子里把自己調(diào)整得太好，加上憋著股要趕緊出去大干一番的勁兒，生產(chǎn)過程快得讓接生的大夫都直咂嘴。

“哎呦喂，這就出來了？我還沒喊使勁呢！”

“太快了！楊杏兒同志，你這孩子是來報恩的??！”

我娘都沒受什么罪，我就“咕咚”一下滑出來了。

而且哭聲嘹亮，整個衛(wèi)生所都能聽見。

隔壁的劉桂花可就沒這么順利了。

她比我娘早發(fā)動一點，那凄厲的嚎叫聲斷斷續(xù)續(xù)響了一天一夜，聽說差點難產(chǎn)，最后是使了老大的勁才把劉耀陽生下來。

那孩子哭起來跟小貓似的，蔫蔫的。

這一對比，我娘和我簡直成了衛(wèi)生所里的標兵。

我娘臉上有光，抱著我都舍不得撒手。

爺爺當天下午就來看我了。

他小心翼翼地把我從護士手里接過去，面上雖是喜悅，心聲卻露著一股子愁。

【唉，這娃娃倒是挺精神。就是廠里那批特種鋼......鉬的純度是不是得再提？爐溫到底卡在多少合適？愁死個人......】

他低頭看著襁褓里的我，象征性地逗了逗：“嗯，長得真俊。”

機會來了！

我立刻開始我的表演。

揮舞著兩只小拳頭，小腳丫也一蹬一蹬的，對著空氣“咿咿呀呀”地叫喚，看起來就是個普通鬧騰的小嬰兒。

但我的小手指，卻看似毫無規(guī)律地比劃著。

先伸出三根手指頭蜷了蜷，又變成一根使勁晃，最后五根手指張開擺了擺。

這套組合拳可是我琢磨好的，對應著爺爺心里那幾個關鍵數(shù)字和比例。

爺爺起初沒在意，只是覺得我活潑。

但看著看著，他的眼神就不對了。

他呆滯在原地，眼睛死死盯著我亂晃的小手，越瞪越大，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。

【三？零點三？百分之一？五？這......這組合......難道是......鉬粉添加比例零點三？百分之一含量的釩合金？爐溫控制在一千五百度？】

他猛然抬起頭，看看我天真無邪的小臉，又低頭看看我的手，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。

他小聲地試探喃喃：“鉬零點三......釩百分之一......千五......度？”

“咿呀！咯咯......”

我一聽他準確復述出來了，立刻配合地發(fā)出咿呀聲，小手小腳也舞得更起勁了。

“老天爺?。　?/p>

爺爺驚得如遭雷擊，整個人一震。

他也顧不上逗我了，迅速把我塞回護士手里，“我......我回廠里一趟！有急事！”

說完，他幾乎是小跑著沖出了衛(wèi)生所。

病房里的人都看傻了，不知道老廠長這是突然怎么了。

只有我知道，他這是抓到了靈感，趕著去驗證了。

果然，到了晚上，爺爺又來了。

這次他滿臉紅光，激動得手都在發(fā)抖，一進來就從我娘懷里把我抱了過去。

“解決了！竟然真的解決了！就是那個參數(shù)！一點兒不差！哈哈！”

他對著我，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，“囡囡！我的好孫女！你真是爺爺?shù)男「Ｐ?！福星??！?/p>

他高興得抱著我舍不得撒手，一個勁兒地夸。

我沒空理會他的激動，因為我聽到門外，傳來一道極其惡毒的心聲。

【小賤種！才剛出生就會耍心眼討好老不死的！絕對不能留！絕對不能讓她擋了我兒子的路！】

是劉桂花！

她隔著門縫偷看，那眼神，恨不得把我生剖活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