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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憑什么,他一句對不起就想抵消所有她徹夜流空的眼淚,她回過頭,看著他平靜冷淡的臉,心像被抽空了一樣。
西裝革履,一身正裝,體面到不能再體面,還說太委屈韓小汐。
那她被猝不及防拽進民政局,連實驗服都來不及脫,結(jié)婚證上她的臉,甚至還有護目鏡丑丑的勒痕,這些算什么!
算她識人不清、算她蠢是,以為那些是愛嗎?可如果那都不算愛,到底還有什么算?。?/p>
“先生,確定要領(lǐng)證嗎?”
窗口前,辦事員為難地看蕭燼夜。
他雖鎮(zhèn)定,眼底卻有一閃而過的慌亂,裝咳給人使眼色。
現(xiàn)在被查出重婚知道怕了?出軌時怎么不想想會有現(xiàn)在的下場,夏未晚倚在墻上冷笑。
“查到什么狗血了?說說看。”
蕭燼夜收回視線,抿了下唇,韓小汐敏銳地察覺到,抓著夏未晚的胳膊緊張問。
“夏姐姐,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”
夏未晚半分臉面沒給,抽出被挽住的手。
“第一,你比我老?!?/p>
嫌棄地甩了甩,像甩掉什么臟東西。
“第二,我不是知道什么。”
而是這場風暴的風眼正是她,她倒要看看,蕭燼夜在鐵證面前如何收場!
“蕭燼夜,重婚,可是犯法的?!?/p>
話沒說出口,辦事員惋惜道。
“這位韓女士在國外有過一段婚史,還有一子,可惜咱們A城的十大杰出青年,就這么被拐走了。”
大腦宕機兩秒,整個人像被釘在原地。
“蕭燼夜呢?確定不存在重婚,可以合法領(lǐng)證嗎?”
被“重婚”的字眼刺激到,韓小汐又哭又鬧,辦事員干脆把電腦屏幕對向他們。
“蕭先生年輕有為,是我市不可多得的人才,怎么可能重婚,”
韓小汐安靜了,蕭燼夜也安靜了,只有她,指尖傳來一陣冰涼,沿著手臂蔓延全身。
強忍著洶涌的情緒,將結(jié)婚證照片遞過去。
“那這是什么?”
一番查證,對方略帶同情地吐出兩個字。
“假的。”
說不出的酸澀翻涌而出,沖上喉頭一陣腥甜。
“女士,請不要因為仰慕蕭先生就做假結(jié)婚證滿足虛榮心,蕭先生這么優(yōu)秀的人能有什么問題。”
辦事員的念叨聲,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,模糊不清。
怎么會沒問題!
查不出蕭燼夜重婚,那她像寶貝一樣珍藏的結(jié)婚證是什么?
三年啊,她被這張結(jié)婚證騙在蕭家受了三年白眼,所有人都罵她掃把星,明里暗里給了多少刁難。
無數(shù)個寒冬臘月,她數(shù)著手上的疼痛難忍的凍瘡,咬牙硬挺時,是結(jié)婚證給了她堅持的理由。
她以為人都將心比心,以為真心可以換真心,如今居然告訴她,連唯一的信念是假的!讓她怎么活,怎么活!!
眼前一黑,停電了。
大廳亂哄哄,韓小汐唾手可得的結(jié)婚證也因臺風停電泡湯。
羸弱的身體終于罷工,失去意識前,夏未晚倒進一個溫暖的懷抱,淡淡的雪后松木清冽氣味直往鼻翼里鉆。
大概是錯覺吧,蕭燼夜怎么可能這么緊張地接住她,還當著韓小汐的面。
醒來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躺在一張孤零零的小床上,陌生的房間有冉冉檀香升起,蕭燼夜身上清爽凌冽的松木香摻雜其中,讓人松弛下來。
“聽說了嗎?那位商界鼎鼎有名的顧總來咱們裕華寺進香啦?!?/p>
周圍的小沙彌紛紛“哇”出崇拜聲。
“聽說他來為孩子祈福,在香殿跪了兩天一夜,期望孩子消災(zāi)消難?!?/p>
蕭燼夜從不信佛,竟能悔過自新,她本該高興,可孩子都沒了還來祈福有什么用,孩子在的時候他干什么去了!
她滿腔怨憤,踉蹌地沖進香殿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連怨憤的資格都沒有。
香案上供奉的孩子,哪里是她的孩子,哪里是孩子,竟然荒謬到只是韓小汐的寵物兔。
蕭燼夜為了一只兔子,竟跪地求佛六十個小時!
心被緊緊攥住,頃刻間,縮成一團。
明明他們的孩子也才剛走不久,明明那才是條鮮活的人命,可為什么,死的偏偏是她的孩子!
孩子有什么錯,他只是想降臨到這個世界而已!
“怎么,你很不服氣是嗎?”
韓小汐抱著一只通體雪白的兔子,一腳踢倒香灰爐。
她故意的,知道夏未晚顧及蕭燼夜的聲譽,不敢鬧大,所以叫囂。
但她不知道,一個支離破碎的人沒有任何恐懼,夏未晚或許下不去狠心,但她的瘋子妹妹夏未央,就不一定了。
“你不會以為跟蕭燼夜當了三年真夫妻,他就真的拿你當老婆了吧?!?/p>
高溫灰心燙傷夏未晚小腿,韓小汐高高昂起頭顱。
“知道當年他為什么突然要結(jié)婚嗎?”
“因為他單身等我,我于心不忍,為了讓我安心,他才隨便找了個倒霉鬼結(jié)婚?!?/p>
“現(xiàn)在我回來你就沒用了,滾吧,有多遠滾多遠?!?/p>
她抓了一把香灰灑在兔頭上,掐準時機,在蕭燼夜推門時尖聲大叫。
“夏姐姐,你和燼哥哥的事我也才知道,我都說了我退出,你怎么還容不下我。今天是燼哥哥生日,你別再惹他生氣了好不好,”
“怎么打我罵我我都認,沒必要拿小兔子出氣,兔兔這么可愛,你怎么能吃兔兔,嗚嗚嗚......”
蕭燼夜說的第一句話是:
“小汐,你怎么樣,要不要緊。”
意料之中,他向她問責。
“未晚,是你干的對吧,也只有你能干出這種事。”
語氣很克制,但話下那種隱隱的不滿和責問之意呼之欲出。
以往每次被冤枉,她恨不得立馬解開誤會,不讓他們之間有任何誤解,可極度的坦誠和真心換來他一次又一次的欺騙,換來他拿她和孩子的命當兒戲!
她不再解釋了,他卻奇怪反問。
“怎么不反駁,承認了?”
韓小汐躲在蕭燼夜懷里,臉上得意的笑很刺眼,她摸了摸被燙傷的兔頭:
“燼哥哥怕我無聊,找了只小兔子陪我,啊,姐姐沒事吧?你剛失去孩子,應(yīng)該挺傷心的。”
夏未晚痛苦地閉上眼——
將身體交給夏未央。
霎那間,原本溫柔的氣質(zhì)倏然變得陰狠乖戾,她笑著,笑得那般陰鷙嗜血道:
“還行。”
然后突然拿起燒紅的蠟燭。
誰也沒想到她要做什么,大家都沒反應(yīng)過來。
蕭燼夜還在柔聲安慰小秘書,燈影下,夏未晚纖細的身影像一支新抽的柳條,柔韌而輕盈。
內(nèi)心卻高燃叫囂——
“獵殺時刻!”
單手捏住下顎,精確地將熱蠟擲進韓小汐嘴里。
“喜歡搬弄是非?那就下地獄去吧!”
蕭燼夜崩潰的聲音在大殿響起。
“夏未晚,你怎么敢!!為什么這么對她!”
為什么?
因為剛才韓小汐說,那天蕭燼夜包下全城煙花高調(diào)示愛,要表白的人其實是她。
“不然你以為煙花結(jié)尾的LOVEXX是什么,當然是愛小汐啦。”
那晚煙花未散,他急急催她睡覺,美其名曰為寶寶好,竟是為了避開她跟韓小汐示愛。
因為她太傻,居然信他的滿口謊言,就這么等啊等,等到天都亮了,他還沒回家。
天總會亮,雨總會停。
可那時,她和孩子留在那個夏天,永遠回不來了。
眼淚洶涌往外滾,模糊了視線,好在目前掌控身體的是夏未央,才未讓人瞧見這副拈酸吃醋的可笑模樣。
夏未央跟夏未晚迥然不同。
兒時她們共用一個身體,白天,姐姐溫柔似水,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。到了晚上,妹妹彪悍地抄著板磚跟人互毆,被稱為毒婦。
因她行事瘋批不按常理出牌,才一直被家里用秘術(shù)鎮(zhèn)壓靈魂,時隔十八年,小瘋子封印的靈魂重見天日,韓小汐竟妄圖從她身上討到便宜?
“因為剛才小汐說你不行,說你窮酸,說把你榨干后就要徹底離開你?!?/p>
“阿燼,我這么愛你,怎么可能容忍她傷害你,所以我?guī)湍銘椭瘟怂?,你?yīng)該不忍心怪我吧?”
說得如此直白,又楚楚可憐,眼里含著淚花,一晃一晃的,活脫脫一只為主人出氣的嬌軟小貓貓,和平素忍氣吞聲的夏未晚判若兩人。
氣氛凝結(jié),一秒,兩秒,三秒......
韓小汐氣瘋了,嘴唇發(fā)紫,喉嚨里擠出憤懣的吼聲。
她知道她唔唔唔地要說什么——
“賤人,胡說八道,你個毒婦!!”
毒婦?倒像在稱贊她。
封印未除,未央只撐了三分鐘。
蕭燼夜沒吭聲,帶著受傷的小秘書連夜往回趕,可半路,居然把她丟在了荒無人煙的高速上。
“這是懲罰?!?/p>
晚霞猩紅,沉沉的仿佛要墜下來,夏未晚委屈提高音量。
“是她先把香灰燙我身上的,我只是被迫反擊?!?/p>
以前她根本不用解釋,他會無條件信任她,可現(xiàn)在,他搖搖頭,不贊同地看著她。
“做錯了事愿意改就好,可是死不承認還撒謊,就不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