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狗吞日（六）

李燃的行動很快，她先是拿到了3號樓兩次報案的所有資料，縷清案情后，拿到了關(guān)鍵的幾個證據(jù)。

神婆經(jīng)常會撥打一個，信號就在旭輝小區(qū)的電話。

神婆還買過許多制作迷藥用的香料。

更重要的是，神婆李三姐與周平軍是同村人！

李燃跟我再次找到了神婆，神婆以為我們又是想來聽故事的。

李燃欣然承認(rèn)。

神婆賣力地講著各種故事，期間，聽到外面鈴聲響起，還出去跟一個綜藝制片人做了一單生意。

我和李燃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她竟然在電梯口裝了個簡易裝置，只要電梯上行，就會響鈴。

看到我們看她，神婆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(rèn)，自己只是為了多賺點錢。

可李燃的表情，就在這個時候，變化了。

她嚴(yán)肅地看著神婆，問道，你前前后后說的這些靈異事情，都是你自己做的吧。

神婆被李燃突然一問，整個人都愣在了當(dāng)場。

等回過神的時候，她知道，被我們看出來了。

可就在她拿話解釋的時候。

李燃又問：“還有蘇箐箐和周平軍幫你吧?！?/p>

第二句話，讓神婆徹底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。

李燃問出了第三句：“你和周平軍以前是什么關(guān)系。”

李燃是個審訊好手。

神婆被她代入到情境中去后，只好投降。

神婆知道，我們從她的反應(yīng)里已經(jīng)知道了答案，她要么閉口不言，要么實話實說。

無論她怎么解釋，李燃肯定不會相信。

閉口不言，恐怕也沒有什么好下場，警方一定能找到更多證據(jù)。

李燃說出了最后一句話：“說說吧，還是那句話，我們是刑警，不管這些案子，我只是想聽故事?！?/p>

神婆猶豫之后，決定相信李燃。

“我們，都是苦命的人?！?/p>

11

神婆告訴我們，她跟周平軍是同鄉(xiāng)，曾經(jīng)還算是愛人，最終因為周平軍考上了大學(xué)而分開。

她在鄉(xiāng)下選擇了嫁人。

但是自己的老公是個不中用的，不僅在外賭博欠下債務(wù)，還把懷孕的她打到流產(chǎn)，致使她徹底失去了生育能力。

她憤而選擇離婚，卻被娘家人所棄。

離婚后，為了生存，她什么活都接，又跟人學(xué)了些騙人的把戲，開始學(xué)做神婆。

機(jī)緣巧合下，在一個午夜，她遇見了只有在深夜才會出行的周平軍。

那時周平軍坐著輪椅，也在四處尋覓。

她以為來了個大案子，被周平軍一眼識破。

他們認(rèn)出來了彼此，開始訴說這些年的經(jīng)歷。

聽到她會“算命”，周平軍說自己愿意給她一筆錢，問她愿不愿意去旭輝小區(qū)住，或許可以賺錢，也能保護(hù)自己。

旭輝小區(qū)她在新聞上看過。

只是沒想到，周平軍竟然要保護(hù)這個慘案中，唯一留下的小女孩。

周平軍告訴了她自己的訴求，就是讓那些混不吝的小子們受點教訓(xùn)。

神婆一口答應(yīng)了。

因為她也是個苦命人，沒有家，也沒有親人，在底層過了幾十年，她不奢望自己還能擁有一個家。

但周平軍的到來，蘇箐箐的出現(xiàn)，給了她新的希望。

她加入了這個家庭，蘇箐箐和周平軍幫她租下了9樓整整一層的屋子。

他們自己研制迷藥，自己想辦法散播謠言。

但依然有來找樂子的人。

三個年輕人，帶著錄像機(jī)，號稱自己可以在18樓樓道開一晚的派對。

他們迷倒了這三個人。他們費了半天的力氣，把他們搬到了樓下。

后來，有一個混蛋，敲開了蘇箐箐的門，沖進(jìn)大門內(nèi)，對著蘇箐箐一通上下其手，還錄下了視頻。

她沖上樓，用噴出的迷藥迷倒了那個混蛋。

周平軍也從房間里沖了出來。

蘇箐箐和混蛋都被迷藥迷倒。

他們心疼地看著蘇箐箐。

決定給混蛋一個教訓(xùn)。

周平軍親手打斷了青年混蛋的腿，扔到了17樓的供桌下。

又在他的身邊擺滿了蘇家的靈位。

于是當(dāng)晚，3號樓所有人都聽到了那個青年恐懼的叫聲。

那次事件，一傳十十傳百，他們的世界清靜了很多。

再后來，一切就簡單多了。

他們都是地獄里活著的人，沒有什么不敢干的。

雖然不常常見面，他們的心里卻宛若家人。

我和李燃聽了，心中都有很多不忍。

“為什么不報警？”我問。

神婆看著我們：“報警，你們能管幾次，蘇家的案子不結(jié)，這些事情就會一直發(fā)生！”

“為什么，你們還是找不到證據(jù)！為什么箐箐都看到兇手的臉了，你們還不把他繩之以法！”

神婆說著說著情緒激動：“我們都是苦命人啊，特別是箐箐，兇手殺死的可是她全家啊。全家人，只活了她一個。不過平軍說過，這也是她的命啊，家里人沒把她當(dāng)回事，讓她一個人在閣樓睡著了，兇手才不知道家里還有一個她?！?/p>

神婆說著，眼角泛起淚光。

我的余光看到了李燃，她沒有說話，但她的大腦似乎在飛速旋轉(zhuǎn)。

我拽了一把李燃的衣袖，李燃才回過神來。“你是說，兇手不知道家里還有蘇箐箐？”

神婆慘笑：“你是警察，怎么還問我，兇手要知道有她，能放過她嗎？”

李燃幾句話結(jié)束了詢問，轉(zhuǎn)身離開。

離開神婆家后，李燃越走越快。

我追著李燃一路到了車前，李燃從資料里拿出了案發(fā)現(xiàn)場的圖片，舉起了一張客廳的現(xiàn)場圖，那張照片雖然并不清晰，但還是能看到，蘇家的全家福掛在客廳的電視機(jī)上方。

“你說，兇手為什么不知道家里還有一個人？”

一瞬間，我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，

如果是血海深仇，不會不知道，這家一共有多少人。

如果不是，那這張全家福掛在這，兇手一定會找一找那最后一個人在哪里。

更重要的是，周平軍怎么就確定，兇手壓根就沒有找過蘇箐箐。

12

老金對于我們提出來的問題，想了很久。

因為第一兇手一直沒有真的認(rèn)罪，所以在留下蘇箐箐這件事上，警方也一直沒有確切的答案。

但因為蘇箐箐的口供和畫像，他們不得不追著許偉一直查證著。

二次翻供之前，他們一直堅信，許偉就是兇手。

但如今，有一個沖動在我們心里隱隱作祟。那就是兇手似乎故意在保護(hù)蘇箐箐沒有殺死她。

在這樣的情況下，李燃提出，去審一審許偉。

許偉以前從未見過我們，以為我們是新的檢察人員，對著我們大聲喊冤。

李燃安撫了許偉一番，問了許偉有關(guān)蘇家人口的問題。

許偉連連搖頭，說自己在旭輝小區(qū)剛剛工作了不到一年，并沒有認(rèn)全每一戶人家的人。蘇箐箐家也是一樣。

回答完問題，他就接著喊冤。聲淚俱下，讓人有些動容。

我也說不清楚，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兇手。

但就在我的大腦反復(fù)推翻自己的一些設(shè)想的時候，我抬頭看著坐在陰影里的許偉。

猛然冒出了一個念頭。

這個人我好像在哪里見過。

而這個念頭，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，最終“彭”的一聲砸在我的頭上。

醍醐灌頂。

這個背影就像是坐在18樓樓道陰影里的周平軍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