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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想通了這一點,靳彤時攥緊的指尖緩緩松開,眼底的迷茫被一抹堅定所取代。
無妨。
既然上天讓她重活一次,必然有她的道理。
那些她想得到的,也必將牢牢握在手中。
無論是滔天的權勢,還是......仇人的項上人頭。
“公主,時候不早了?!?/p>
桑柔在她身后,輕聲提醒。
“嗯?!?/p>
靳彤時斂去所有情緒,恢復了往日的平靜。
她轉身,朝著禪房的方向走去,步履從容。
西山腳下,通往京城的官道旁。
宋淺茵抱著一個瘦弱的男孩,縮在一棵光禿禿的老槐樹下,凍得瑟瑟發(fā)抖。
她身上那件洗得發(fā)白的棉襖,根本就抵擋不住深秋的寒氣,冷風像刀子一樣,順著袖口往里鉆。
“娘…我冷…”
窩在她懷里的木其華有氣無力地哼唧著,小臉蠟黃,嘴唇干裂,眼窩深陷。
他本就體弱,還患有喘病,在這冷風里吹了足足三日,此刻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“華兒乖,再忍一忍,再忍一忍就好了?!?/p>
宋淺茵心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。
她抬起頭,望眼欲穿地看向山路盡頭。
木澤明明說,靳彤時給先皇后上香后便會回京。
可結果呢?
她等了整整三天!
她帶著華兒在這里,從清晨等到日暮,又從日暮等到清晨,足足等了三個日夜,卻連靳彤時的馬車影子都沒見著。
帶來的那點干糧早就吃完了,母子倆又不敢隨意離開,生怕與靳彤時錯過,這兩日全靠著上山砍柴的山民和香客,施舍的一點水和一塊餅子撐著。
宋淺茵又冷又餓,心中對靳彤時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。
那個女人,憑什么?
明明…明明她才是木澤心尖上的人,華兒才是木澤唯一的親生骨肉!
若不是靳彤時有個嫡公主的身份,若不是她肚子里那個不知從哪兒來的野種,她和華兒又何至于落到這般田地!
“咳咳…咳…”
木其華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,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,像一只可憐的小貓。
宋淺茵的理智瞬間被兒子的痛苦擊潰。
她咬著牙,眼中閃過一絲決絕。
就在這時,一陣馬蹄聲伴隨著車輪滾動的聲音,從山路上傳來。
宋淺茵精神一振,抬起頭看過去。
只見一輛華貴精致的馬車,在幾名侍衛(wèi)的護送下,正緩緩沿著山路駛來。
她看到馬車車窗的簾子微微晃動,隱約能看到里面坐著一個女子。
一定是她!
宋淺茵抱著木其華,踉踉蹌蹌地就沖了出去,直接跪在了路中央。
“求求您,行行好吧!救救我的孩子!”
她的聲音嘶啞,帶著哭腔,聽上去凄慘無比。
馬車應聲停下。
車簾被一只骨節(jié)分明,修長有力的手緩緩掀開。
露出來的,卻是一張俊美非常,卻又冷若冰霜的男人面孔。
正是司禮監(jiān)掌印喬敬止。
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車前的宋淺茵,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,只有一片漠然。
宋淺茵被他看得心頭一顫。
這個男人…好可怕的眼神。
仿佛自己在他眼中,不過是一只隨時可以碾死的螻蟻。
她下意識地想要退縮,可一低頭看到懷中兒子痛苦的模樣,又生生將那份恐懼壓了下去。
“這位…這位大人…”
她顫著聲,剛想開口再說些什么。
車廂里,卻傳出了一個讓她恨之入骨的聲音。
“喬公公,發(fā)生什么事了?”
是靳彤時的聲音,淡淡的,聽不出喜怒。
宋淺茵抬頭,透過掀開的簾子,清楚地看到了車廂內那個雍容華貴的女人。
靳彤時!
她竟然…她竟然和別的男人同乘一車!
一個婚前失貞、還懷著野種的女人,憑什么還能如此心安理得的與其他男人過從甚密!
她強壓下心里的嫉妒與憤恨,嘶吼道,“公主!公主殿下!”
宋淺茵膝行著向前幾步,“求您發(fā)發(fā)慈悲,救救我的孩子吧!他…他快不行了!”
她一邊哭,一邊將懷里病懨懨的木其華往前送了送,好讓靳彤時看得更清楚些。
然而,她預想中靳彤時震驚、同情、憐憫的表情,一樣都沒有出現。
車內的女子只是靜靜地看著她,那雙清凌凌地鳳眸,平靜地像是一口枯井,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…嫌棄。
靳彤時的目光,從宋淺茵那張沾滿污泥的臉上,緩緩移到她和懷里那個面黃肌瘦的孩子身上,最后,落回了宋淺茵那雙因為嫉妒和怨毒而略顯猙獰的臉上。
她不由得心中冷笑。
果然來了。
吹了三日冷風,倒把自己弄得人模狗樣,形同乞兒。
這副尊容,倒是更符合他們的身份。
“喬公公?!?/p>
靳彤時沒有理會宋淺茵的哭嚎,反而轉頭看向對面的喬敬止,語氣平淡的道,“本宮瞧著,這幾日京郊的流民似乎多了不少?!?/p>
她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。
喬敬止的目光從宋淺茵母子身上掃過,薄唇輕啟,“回稟公主,近來天氣轉冷,確有不少流民涌入了京畿地界?!?/p>
他頓了頓,補充道,“為保天子腳下安寧,京兆府已奉旨清查,凡無正當身份文書、在京城內外游蕩者,一律按律法處置。”
靳彤時有些意外喬敬止的上道。
但他這般配合自己,這個戲就好演多了。
她微微頷首,隨口道,“哦?那依大晉律法,該當如何處置?”
喬敬止的視線轉到宋淺茵身上,那眼神,仿佛在看一個死物。
“輕則庭仗二十,驅逐出京。重則…發(fā)配邊疆,送進紅帳或服苦役?!?/p>
他的聲音像是一把冰錐,狠狠扎進了宋淺茵的心里。
紅帳?苦役?
宋淺茵的臉“唰”的一下變得慘白,血色盡褪。
她本就是罪臣之女,好不容易才在木澤的幫助下逃了出來,若是再被查出身份,被送回去…
那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。
她驚恐地看著馬車里的靳彤時,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。
靳彤時根本不是在問喬敬止,她分明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!
這個女人…她什么時候變得如此鐵石心腸了?
“不…不是的!我不是流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