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關起來了。

就在那間潑了水的、陰暗潮濕的房間里。

門從外面被鎖上，一天只從門縫里塞進來一個饅頭。

有時候，連饅頭都沒有。

我發(fā)著高燒，渾身滾燙，又冷得發(fā)抖。

我不知道過去了幾天。

一天，兩天，還是更久。

我的意識時而清醒，時而模糊。

偶爾清醒的時候，我能聽到門外孟蕓和小李的對話。

“院長，那老東西還沒死呢？”

“哼，命硬著呢。不過也快了。我已經聯(lián)系好下家了，價錢談得不錯，就等她咽氣，把床位騰出來。”

“還是院長您高明?！?/p>

“你學著點。對付這種沒兒沒女的，就得用狠招。他們無依無靠，死了都沒人收尸，誰會為了他們出頭？”

她們的聲音里滿是得意和算計。

我靠在墻上，連扯動一下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原來，她們是想讓我死。

死得無聲無息。

然后，把我的床位，賣個好價錢。

多么狠毒的心腸。

又過了一會兒，房門被打開了。

刺眼的光線照進來，我下意識地用手擋住眼睛。

孟蕓和小李走了進來，捏著鼻子，一臉嫌惡地看著我。

“嘖，都發(fā)臭了。”

孟蕓用腳尖踢了踢我，“喂，死了沒？”

我沒有力氣回應她。

小李蹲下來，探了探我的鼻息。

“院長，還有氣兒。”

孟蕓皺起了眉，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。

“真是個廢物，死都死不利索?！?/p>

她頓了頓，對小李說：“別等了。把她拖到后面的雜物間去。這里趕緊收拾一下，新來的張老板今天下午就到?！?/p>

“雜物間？”小李愣了一下，“那地方又小又潮，連個窗戶都沒有......”

“廢話那么多干什么！”孟蕓呵斥道，“讓你拖就拖！反正她也活不了幾天了，死在哪不一樣？”

“是，是?！?/p>

小李不敢再多言，伸手就要來抓我。

我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，睜開了眼睛。

我的眼神，一定很嚇人。

小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，臉上閃過一絲恐懼。

孟蕓卻毫不在意，冷笑道：“怎么？想嚇唬誰？你以為你瞪我一眼，就能有八百個兒子從天而降來救你？”

她笑得前仰后合。

“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！”

就在這時，窗外隱約傳來一陣騷動。

養(yǎng)老院里的小電視正在播放午間新聞，女主播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。

“本臺最新消息，今日上午十時起，我市通往城郊靜心養(yǎng)老院方向的多條主干道出現(xiàn)嚴重擁堵?！?/p>

“據目擊者稱，擁堵是由一支龐大的豪華車隊引起，車隊綿延數公里，目的地似乎直指......”

新聞畫面里，航拍鏡頭下，一條由無數頂級豪車組成的黑色長龍，正以一種不可阻擋的氣勢，朝著一個方向匯集。

那場面，宛如百川歸海。

孟蕓瞥了一眼電視，嗤之以鼻。

“又是哪個暴發(fā)戶在炫富，無聊?！?/p>

她收回視線，重新落在我身上，眼神愈發(fā)冰冷。

“小李，動手！別耽誤了張老板入住！”

“別說八百個兒子，今天就是玉皇大帝來了，也救不了你！”

小李被她一吼，壯了壯膽子，再次朝我伸出手來。

我緩緩地，閉上了眼睛。

心里只剩一絲對她們的憐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