媽媽咬著唇愣在原地很久，終于不耐地將我從地上拽起來。

“腦子這下壞的更徹底了，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！趕緊乖乖躺著！”

我掙扎著不愿意，拖著骨折的腿往床底鉆。

“噓！媽媽快跟上！別被他發(fā)現(xiàn)了，我保護你！”

可媽媽一動不動，眼色復(fù)雜地盯著我看。

何建成站在門口一臉為難，懷里的妹妹在哇哇大哭地找媽媽。

“秀蘭，嬌嬌一直哭，我實在沒有辦法......”

媽媽猶豫了一秒，直接叫來了護士。

她幫忙強按著我，要給我打鎮(zhèn)定劑。

卻不小心壓疼了我骨折的那條腿。

我倒吸一口涼氣，疼得眼淚直冒。

“媽媽，囡囡疼?！?/p>

可媽媽卻專注按住我，無動于衷。

一管鎮(zhèn)定劑注入體內(nèi)，我的眼神恢復(fù)了空洞。

媽媽才松了口氣，抹了把臉走了過去接過妹妹。

“嬌嬌不哭，媽媽在，媽媽在哦......”

我深深地望著媽媽。

從什么時候開始，她離我越來越遠。

十年前，媽媽也是這般哄我的。

當(dāng)同齡的孩子圍著我朝我扔石頭，嘲笑我。

“小傻子！小傻子！都不知道躲，果然是傻子！”

我被砸的鼻青臉腫，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。

媽媽說了，讓我在原地乖乖等她回來。

“你們在干什么！”

媽媽奔過來將我護在懷里，怒瞪著他們。

那群孩子被嚇得彎下了嘴角。

被不遠處閑聊的家長拉走了，家長嘴里還嘀咕著。

“讓你們離那個傻子遠點，就是不聽！那娘倆一瘋一傻的，別招惹！”

“媽媽，囡囡痛?！?/p>

我一聞到媽媽身上獨特的氣味，這才感受到疼痛。

頓時撇嘴大哭。

媽媽輕輕拍著我的背，溫柔地哄我。

“囡囡不哭，囡囡乖，媽媽在?！?/p>

媽媽，是不是不要我了？

我委屈地鼻頭酸澀，朝媽媽伸出了手。

“你能不能安分點！你都已經(jīng)十六了魏榆！懂事點行嗎？我還得照顧妹妹呢！”

媽媽語氣不耐，只瞟了我一眼，就轉(zhuǎn)頭離開。

我出院的那一天正好趕上了妹妹的周歲生日。

媽媽忙著準(zhǔn)備妹妹的生日宴。

是姥姥來接我回家的。

“你這個小拖油瓶，都是因為你，你媽媽才沒再婚，難道你想讓你妹妹也是個沒爹的孩子嗎？”

“你能不能懂點事，體諒體諒你媽媽，她已經(jīng)夠苦了，好不容易找到合適的老伴，你還要毀了她下半輩子嗎！”

我嗦著手指頭茫然地看著姥姥。

姥姥好像也有點生氣，氣得嘴唇發(fā)抖。

我搖著頭問姥姥。

“怎樣才能，媽媽不生氣？”

姥姥微微一愣，冷笑不已。

“你走了，媽媽就幸福了?！?/p>

“算了，跟你這個傻子說這些干什么，又聽不懂?！?/p>

我卻暗暗在心里念了十遍。

我走了。

媽媽就幸福了。

生日宴上，媽媽推著大蛋糕走了出來。

妹妹的爸爸何建成笑得一臉慈祥，遞給我一杯水。

“榆榆回來啦，我們一起給妹妹過生日好不好？”

我接過水，卻猛然將水扔了出去。

水好燙。

我皺著眉頭看向冒出紅泡的手心。

可媽媽憤怒地對我大喊。

“魏榆！你成心的是不是！毀了一切你才高興滿意嗎？”

賓客也唏噓不已，議論紛紛。

“欸秀蘭她是真不容易啊，好好的生日搞成這樣！”

“是啊，她任勞任怨這么多年，要是我我早就瘋了！”

我才發(fā)現(xiàn)，水杯被我扔向了蛋糕。

蛋糕已經(jīng)被砸得陷下去一個深坑。

我眨了眨眼。

我真笨。

我好像又惹媽媽生氣了。

“媽媽......我不是......”

她打斷了我的話，眼底滿是無奈和痛苦。

“為什么，連一個生日都不讓好好過！非要我天天圍著你照顧你你才滿意嗎！憑什么！我受夠了！”

她細細地撿起蛋糕里的玻璃渣，卻被劃傷了手。

她攥著一手心的玻璃渣癱坐在地上。

疼而不自知。

我含著淚跪在媽媽身邊掰她的手。

“媽媽痛，流西瓜汁很痛的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