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車回到記憶中的家，密碼鎖早已更改，她沒有手機，身上僅有的幾百塊錢還是許警官塞給她的。

倚靠在門口，腦中是和程星衍的無數(shù)回憶。

大學(xué)畢業(yè)后，程星衍沒有依靠家族關(guān)系，而是很低調(diào)在入一間平平無奇的律師事務(wù)所工作。

他為在滬市沒有背景的人打贏官司贏得勝利，價格低的嚇人，效率高的驚人。

不管是走投無路的農(nóng)民工索要工資，還是家庭主婦被丈夫和小三聯(lián)合趕走，只要找到程星衍，他都會接下案子。

但也因此樹立不少敵人，他是滬市頂級豪門的太子爺，那些人不敢對他出手，只好把所有的怨氣與憤恨撒在陳意暖身上。

畢竟她只是一個普通到?jīng)]有絲毫背景的人。

她被抓走好幾次，程星衍每次都能以極快的速度找到她，解救她。

所以被拐走那次，她同樣以為程星衍能夠像從前那樣把她救下。

“意暖?！?/p>

思緒被打斷，陳意暖睜開雙眼，眼底滿是滄桑和疲憊。

她抬眼看去，是程星衍。

“跟我走。”

他攥緊陳意暖的手腕，捏的她骨頭發(fā)疼。

她看著他的側(cè)臉，抿著唇一言不發(fā)，臉上對任瑤的擔(dān)憂十分明顯。

直到她被按在輸血室，他才施舍般開口。

“瑤瑤受了驚嚇，現(xiàn)在大出血，她是因為你受罪，你為她輸血理所應(yīng)當(dāng)?！?/p>

陳意暖默默看著他，像是痛麻木了，感知不到任何情緒。

她挽起衣袖，露出手臂上的鞭傷、燙傷，和不知道什么東西留下的傷痕。

扯下臉上的絲巾，指著被毀掉的半張臉，“程星衍，那我遭受的罪，她要拿什么來還？”

陳意暖紅著雙眼，卻只看到他皺緊的眉頭。

“意暖，現(xiàn)在不是無理取鬧的時候，人命關(guān)天?！?/p>

她張了張嘴，積攢的話語化作一聲嘆息，“回答我一個問題，我就給她輸血。”

他的眉頭稍稍松開，沉默點頭。

“五年前你在廢棄工廠，聽到的那聲驚呼是不是任瑤？”

程星衍怔愣一瞬，“你怎么知道我在廢棄工廠？”

“回答我，是不是她？”

“是?！?/p>

她閉上雙眼，沒再說話，把胳膊伸在抽血臺。

粗壯的抽血針扎入手肘內(nèi)側(cè)，尖銳的疼痛讓她想到不好的回憶，額頭溢出密密麻麻的細(xì)汗，死死咬住牙才沒有讓自己叫出聲。

當(dāng)初程星衍離開廢棄工廠后，人販子便猙獰著拿出鐵棍，一棍一棍狠狠砸在她的肚子上。

肚子的劇痛和雙腿間的血液，讓她疼得滿地打滾，連聲哀嚎都發(fā)不出，只能看著程星衍的背影越來越遠(yuǎn)。

她向程星衍伸出手，祈求他回頭看一眼，可他走的那么堅決，任憑人販子怎么發(fā)出動靜，也沒能讓他回頭。

陳意暖雙腿顫抖，小腹傳來隱隱痛意，她那六個月的孩子，充滿期待的孩子，就那么死在冰冷的廢棄工廠。

那些不起眼的回憶，如今在她的腦中循環(huán)播放，蛛絲馬跡的細(xì)節(jié)，向她宣告著自以為親密無間的愛人早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心。

否則為什么只手遮天的程星衍找不出一個人販子的下落。

這些都不重要了，她要死了，沒有時間理會他還愛不愛自己了。

她現(xiàn)在只想要任瑤付出應(yīng)有的代價。

桌上溫?zé)岬膬纱蛔o(hù)士拿走，她剛站起身眼前一黑，重重栽倒在地。

最后一秒，她看見的居然是程星衍緊張擔(dān)憂的表情。

那兩袋血，就當(dāng)做徹底斷掉她和程星衍的過去。

從此以后，他們各不相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