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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宋望舒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面,堂屋里瞬間安靜下來。
霍明軒和霍明月怔了怔,小臉滿是詫異。
在他們的印象里,媽媽永遠(yuǎn)像沉默的保姆,從來不會這樣跟爸爸說話。
霍遠(yuǎn)洲也愣住了,顯然沒料到一向?qū)λ月犛嫃牡钠拮?,會說出這種話。
他皺緊眉頭,心里滿是疑惑。
宋望舒一向溫順得像只綿羊,別說反駁他,連大聲說話都很少有,今天這是怎么了?
就在這時,蘇曉曉適時站出來,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,輕聲說:
“遠(yuǎn)洲,要不還是我來做吧,也讓姐姐歇會兒?!?/p>
“不行!”霍遠(yuǎn)洲立刻攔住她,“你是客人,怎么能讓你動手?再說你的手是用來彈鋼琴的,沾不得油煙?!?/p>
宋望舒看著眼前這一幕,只覺得上輩子的自己瞎了眼。
是啊,霍遠(yuǎn)洲從來沒有隱藏過對蘇曉曉的偏袒,是她自己捂著耳朵,硬生生騙了自己六十年。
想到這,她扯了扯嘴角,壓下心頭翻涌的苦澀,淡淡地抬眼:
“我先回房睡覺了?!?/p>
“你站??!”霍遠(yuǎn)洲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,壓低聲音,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耐煩,“宋望舒,你今天怎么了?”
“是不是看到我和曉曉在一起,吃醋了?我都說了,我跟她就是正常同事關(guān)系,你別無理取鬧?!?/p>
宋望舒聞言,懶得再跟他爭辯,也懶得看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。
她推開他的手,轉(zhuǎn)身徑直走向臥室,沒再回頭看一眼。
霍遠(yuǎn)洲看著她決絕的背影,臉色沉了下來,心里的疑惑漸漸變成了生氣。
這時,蘇曉曉輕輕走到他身邊,聲音溫柔得像羽毛:
“遠(yuǎn)洲別生氣,姐姐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,你別怪她?!?/p>
霍遠(yuǎn)洲嘆了口氣,看向蘇曉曉的眼神瞬間軟下來,語氣里滿是欣慰:
“還是你貼心,不像宋望舒,文化低就算了,還一點都不懂體諒人。”
臥室門沒關(guān)嚴(yán),外面的對話清晰地傳進(jìn)宋望舒耳朵里。
她靠在門板上,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攥了一下,傳來微不可察的疼。
上輩子,她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長大,伺候生病的公婆,喂養(yǎng)家里的豬羊,耕種地里的莊稼,起早貪黑忙得像個陀螺,落下了一身的病根。
可霍遠(yuǎn)洲呢?他從未夸過她一句貼心,甚至連她生病時,都不會施舍一句問候。
原來,不是他不會溫柔。
只是明月高懸,獨不照她。
門外很快傳來切菜聲,霍遠(yuǎn)洲為了不讓蘇曉曉下廚,自己做起了菜。
結(jié)婚六十年,她第一次知道,原來霍遠(yuǎn)洲會做飯。
沒過多久,飯菜的香味就順著門縫鉆進(jìn)來,
堂屋里漸漸熱鬧起來,碗筷碰撞聲、笑聲、蘇說話聲交織在一起,像一幅熱氣騰騰的全家福。
沒有一個人想起,臥室里還有一個等著吃飯的她。
兒子霍明軒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:“爸爸,要是蘇阿姨當(dāng)我媽媽就好啦!”
緊接著是女兒軟糯的附和:“我也想要蘇阿姨當(dāng)媽媽,蘇阿姨又漂亮又溫柔!”
門外靜了片刻,接著是蘇曉曉帶著羞赧的輕笑:“明軒、明月真會開玩笑,你們媽媽聽到該傷心了。”
而霍遠(yuǎn)洲,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個字。
仿佛她宋望舒從來就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。
雖然已經(jīng)決定放下,但心臟的疼痛還是襲來。
她轉(zhuǎn)身走到書桌前,拉開抽屜,翻出一疊泛黃的稿紙和一支鋼筆。
上輩子,她愛讀書,愛寫作。田間的稻穗、檐下的燕子、清晨的露水,在她筆下都成了溫柔的詩。
當(dāng)年作協(xié)主.席偶然讀到她的短文,專程找到她,力邀她加入作協(xié)。
可那時她要照顧年幼的孩子,要伺候公婆,終究是婉拒了。
想到這里,宋望舒拿起筆,落筆堅定。
她給作協(xié)寫了一封信,告訴他們,她答應(yīng)加入。
這一次,她不要再做誰的附屬品,而是要堂堂正正為自己而活。
哪怕一次,就很好。
回信是三天后收到的,信里的字跡遒勁有力。
作協(xié)主.席說早就盼著她來,不僅替她訂好了七天后進(jìn)城的車票,還特意在作協(xié)附近幫她找了臨時住處,讓她只管安心來報道。
她反復(fù)讀了兩遍,嘴角忍不住往上揚,就在小心翼翼地把信紙折好,準(zhǔn)備放進(jìn)鉛筆盒時。
忽然,房門“吱呀”一聲被推開。
是霍遠(yuǎn)洲。
他憋了幾天的火氣,想找宋望舒問清楚,那天為什么突然跟他頂嘴,又對蘇曉曉甩臉子。
可目光掃過她手里的信封,眉頭忽然皺了起來:
“你手里拿的是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