顏若霜沒有哭鬧，沒有質(zhì)問。

她只是很平靜地拿出離婚協(xié)議書，率先簽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她坐在冰冷的窗前，看著天色一點點黑下去。

她不想再等了，于是撥通了那個號碼。

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。

傳來的是曖昧的接吻水聲，女人嬌柔的輕哼，然后才是肖梟略微沙啞的聲音：“霜霜，我在加班，一時沒辦法趕回去，有事你直接找林助理，好么？”

顏若霜握著手機的手指用力到泛白，心臟像是被那喘息聲狠狠踹了一腳，痛得麻木。

她閉了閉眼，再睜開時，聲音冷靜極了：

“肖梟，我們離婚吧。協(xié)議我擬好了，你簽個字就行?！?/p>

他愣住，然后毫不猶豫地把懷里嬌嗔的人推到地上，抓起外套就開車趕來：

“顏若霜，你胡說什么！你在家等著，我馬上回來！”

因為心急，平時二十分鐘的路程，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鐘。

外面大雨瓢潑，他甚至沒顧得上擦一下濕透的黑發(fā)，渾身濕透地跪在她面前。

“霜霜，你說我做錯了什么，我都改，別輕易說結(jié)束?！?/p>

她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。他像是被巨大的恐懼攥住，猛地從腰間掏出手槍，塞進她手心。

他抓著她的手，讓槍口對準自己的心臟位置，眼神偏執(zhí)而瘋狂。

“你要是生氣，你要是恨我，你就動手！霜霜，只要你能消氣，怎么樣都行，但是不準離婚！”

他跪在那里，仰頭看著她，雨水和汗水交織，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。

“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，我現(xiàn)在的一切都是為你掙的，你要拿走，我絕不皺一下眉頭，但你不能不要我?！?/p>

“肖梟，別這樣，太難看了?！?/p>

“離婚協(xié)議，簽字吧?！?/p>

曾經(jīng)肖梟還不是叱咤風云的肖總。他只是個在鄉(xiāng)下沉默干活的糙漢，村里人都說他心死了。

可她顏若霜，偏偏就看中了這塊石頭。她像個不知疲倦的小太陽，不顧一切地圍著他轉(zhuǎn)。

她跟著他下地，笨手笨腳地幫忙，弄得滿身泥濘，被他厲聲呵斥別添亂，她就默默跟在后面撿麥穗；

她聽說他夜里咳嗽，翻山越嶺去采草藥，熬好了送到他屋門口，哪怕被風吹得瑟瑟發(fā)抖也要等他回來。

村里人都在背后笑她，笑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知羞恥，只知道倒貼。

閑言碎語像刀子一樣，她聽了，只是把頭昂得更高，轉(zhuǎn)身又去找他。

她用了整整一年時間，死纏爛打，用盡了所有的熱情和勇氣，一點點地撬開他堅硬的外殼。

終于有一天，他啞著嗓子說：“顏若霜，你圖什么？”

“我圖你這個人！”

他沉默了許久許久，久到她以為又是一次拒絕時，他才低沉地開口：“......那就，試試吧?！?/p>

只是試試，她卻高興得像擁有了全世界。

他也確實在努力學著對她好。從最初的莽莽撞撞到后來的無微不至。

第一次牽手的僵硬，第一次擁抱的小心翼翼，第一次親吻時通紅的耳朵......都是她陪著他完成的。

可現(xiàn)在......

她才發(fā)現(xiàn)。

原來他那句試試，真的就只是試試。試試看能不能學會愛人的能力。

她傾注所有熱情撬開的蚌殼，里面最珍貴的柔軟，早已被另一個人帶走。

“肖梟，”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，“簽字。然后，滾出我的世界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