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瞬間如墜冰窟，連帶著指尖都泛起寒意。

我想告訴她，我當時沒有哭，是因為我要報警要叫救護車，必須查看她和父親的傷勢，必須在一片混亂和濃煙中保持冷靜才能救他們。

并且佘曼妮畢業(yè)后眼高手低一直沒找到工作，在家啃老。

爸媽的退休金加起來不過四千塊，是我天天申請加班忙的連軸轉，給家里每月補貼五千塊錢，他們才能過得相對滋潤一點。

佘曼妮買螃蟹的錢，都是找我要的。

我深吸一口氣。

“媽，你和爸這次入院，預繳的七萬塊錢，是我出的。”

媽媽愣了一下，語氣依舊理所當然。

“你是姐姐，出點錢不是應該的嗎？難道要指望剛出社會的妮妮？我們養(yǎng)你這么大，你回報家里不是天經(jīng)地義？”

一旁病床上的爸爸也虛弱地幫腔：“瑩瑩啊，一家人不說兩家話，都說長姐如母，你多擔待些。”

長姐如母。

又是這個詞，從小到大我耳朵都聽出了繭，卻沒人問我愿不愿意。

小學時我爸騎著摩托車帶著我們?nèi)ビH戚家做客，媽媽摟著妹妹坐在后座，我蹲在踏板上。

路上被交警攔下，說我們超載。

結果他們毫不猶豫就把我丟下了車，留下一句：“你是姐姐，走過去吧，反正也快到了?！?/p>

我從正午走到天黑，終于摸索到地方，被親戚告知他們已經(jīng)吃完飯回家了。

就因為我是姐姐，這個家里我就應該是讓步的那個人。

我沉默地替他們擦完身，處理好導尿管和尿袋。

做完這一切，我去樓下食堂買了清淡的白粥、蒸蛋和易消化的冬瓜蓉。

回到病房，我小心翼翼地扶起媽媽，一勺一勺地吹涼了喂她。

就在這時，病房門被嘭地推開。

佘曼妮一手提著巨大的保溫桶，一手舉著手機支架，風風火火闖了進來。

“爸媽！懂事的小羊來給你們送愛心早餐啦！”

她聲音洪亮，完全不顧及病房里需要安靜的提示。

她獻寶似的打開保溫桶，里面是海鮮粥，還有油光锃亮的紅燒蹄髈。

媽媽的鼻翼動了動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
“還是妮妮有心，記得媽媽愛吃海鮮！”

我立刻上前阻止。

“媽，醫(yī)生說了，您和爸現(xiàn)在飲食要清淡易消化，油膩的東西和發(fā)物不能吃，特別是海鮮更加不能吃，會加重炎癥反應的?！?/p>

佘曼妮委屈地抱住媽媽的胳膊。

“姐，你怎么老是打擊我？我知道我沒用，賺不了大錢，只能盡這點小心意，但是看媽躺在病床上這么辛苦，吃不下東西，我也難受??！我只是想讓她吃點喜歡的，開開胃而已......”

彈幕立刻瘋狂滾動：

【天啊，姐姐也太刻薄了吧？病人的心情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？】

【我們小羊可是大清早就去排了半小時隊才買到的！這個姐姐真是狼心狗肺。】

【小羊別哭，你的真心我們都看到了！】

媽媽也心疼地拍著她的手，對我怒目而視。

“你妹妹一片孝心，你怎么總是潑冷水？我看你就是見不得妮妮對我好！”

“媽，醫(yī)生真的囑咐過......”

我試圖再次解釋。

“行了！”

她不耐煩地打斷我：“你就知道聽醫(yī)生的！一點人情味都沒有！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幾個錢，想虐待我們，好省下醫(yī)藥費是吧？”

“生你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，你就是個白眼狼！不然怎么會害得我差點難產(chǎn)死掉！”

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，失去了所有爭辯的力氣。

佘曼妮得意地瞥了我一眼，坐到媽媽床邊。

“媽，來，我喂你，小心燙。”

她舀起一勺粥，還特意在鏡頭前吹了吹。

媽媽順從地咽下，臉上擠出滿足的笑容：“還是妮妮買的粥香！”

我端著那碗漸漸冷卻的白粥，站在原地。

護士長推著護理車進來準備換藥。

一進門就皺起眉頭：“這是什么味道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