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昭昭，你身體還未好全，快起來?！?/p>

蕭懷瑾伸出手就要扶我起來，卻被我后退一步閃躲的動作釘在原地。

“主上恕罪，屬下未能及時迎接主上?！?/p>

我低垂著頭，看不清他的神色，卻能感受到他的怒意。

“昭昭，我知道你心里有怨，小打小鬧我可以忽略不計，但是一再耍小脾氣可是會吃苦頭的?！?/p>

他話音剛落，我便感覺心臟處猛地傳來一陣刺痛，像是有無數(shù)只螞蟻在心口爬噬啃咬。

我一會兒好似被扔在滾燙至極的沸水中，一會兒好似赤身裸體在冰天雪地里。

不過一瞬，我便像被剖膛開肚的死魚，渾身顫抖跪趴在地板上，整個人好似從水里撈出來，冷汗浸透了身下的石板地。

蕭懷瑾欣賞夠了我這幅慘樣，不緩不慢地蹲下了身，溫柔地拂過我濕透的鬢發(fā)，似是極為心疼。

“昭昭，看你這樣我都快心疼死了。你要是乖乖聽話和從前一樣多好啊......”

我心底卻忍不住譏諷地笑了。

蕭懷瑾會這樣“心疼”薛昭寧嗎？

“昭昭，來，快把解藥吃了?！?/p>

蕭懷瑾興致頗深地將我攔腰抱起，抱著我坐在床上，掰開我咬得毫無血色的唇瓣將一片藥丸送了進去。

“昭昭，過幾日你就要遠嫁去塞北。你我還從未分別過這么長時間，不過你放心，一切都快結(jié)束了。”

蕭懷瑾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我的頭發(fā)，像小時候在暗衛(wèi)營時哄我睡覺那般。

“本來我今天是高高興興來看昭昭穿喜服的，都怪昭昭惹我生氣。不過昭昭，這件喜服可是我特意找宮中最好的繡娘替昭昭繡的，昭昭喜歡嗎？”

我閉著眼睛沒有回話。

蕭懷瑾好似沒有察覺我的抗拒和不喜，聲音愈發(fā)急迫。

“昭昭一定喜歡的，昭昭小時候還說要嫁給哥哥做新婦呢。哥哥都沒忘。昭昭，你答應(yīng)哥哥一件事好不好？哥哥保證，這是最后一件事了?！?/p>

他將一個冰冷的瓷瓶塞進我手中，聲音恢復(fù)了以往的溫柔平靜。

“昭昭，嫁過去幫哥哥除掉謝逾白，一切結(jié)束后哥哥去塞北接你回家?！?/p>

......

和親當日，我穿著喜服坐在床上，不由回憶起少年蕭懷瑾半夜翻墻跑進暗衛(wèi)營，將時常做噩夢的我抱在懷里說的話——

“昭昭別哭，哥哥在這呢?！?/p>

什么時候蕭懷瑾開始不再在我面前稱作哥哥了？

好像是在冷宮瘋了的景妃走了那天。

也是那天，蕭懷瑾緊緊抱著我，眼底是遮不住的冷意與瘋狂。

“昭昭，不論我做什么昭昭都會陪著我，會幫我的吧。”

為著這句話，我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。

每個夢到被那些死去的人索命的夜晚，我都告訴自己，這是為了哥哥啊，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
如今......一切都還值得嗎？

我摸著手中瓷瓶凸起的紋路，第一次質(zhì)疑起堅持了這么些年的本心。

“景王來送親了！”

緊接著，蕭懷瑾朝我伸出手。

“昭昭，我來接你了?！?/p>

我隔著蓋頭朝他望去，遲疑許久，才緩緩伸出手。

我伏在他背上時，竟然感覺他的步伐有些踉蹌。

“昭昭，你穿喜服和我想的一模一樣，很漂亮?！?/p>

我沒有說話。

直到到馬車旁要從蕭懷瑾背上下來時，我才帶著一絲解脫開口：

“哥哥，這件事結(jié)束，十三年前的恩情小乞兒就算還完了?！?/p>

不等他回應(yīng)，我頭也不回地鉆進馬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