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到家時，天已經(jīng)黑透了。

樓道里幾個鄰居正在聊天，看到我，她們的說話聲戛然而止，用混雜著鄙夷和同情的眼神看著我。

“就是她吧？聽說了嗎？偷兒子的錢給外孫買房?！?/p>

“嘖嘖，人心不足蛇吞象啊，養(yǎng)兒子有什么用，心都偏到胳肢窩去了?！?/p>

“她兒媳婦都鬧到法院去了，這老太太臉皮可真厚?！?/p>

閑言碎語像針一樣扎進我耳朵里，我面無表情地打開家門，將那些聲音關在外面。

當初為了給陳志強湊夠買這套老破小的首付，我把老伴生前最珍愛的幾件藏品都賣了。

我至今都記得，陳志強拿到錢后，臉上沒有半點感激，轉(zhuǎn)身就給鐘莉買了一個好幾萬的奢侈品包。

那時我就該明白，這個兒子，心里早就沒有我這個媽了。

客廳里狼藉，吃剩的外賣盒子堆在茶幾上，鐘莉像個太后一樣歪在沙發(fā)上哼哼唧唧。

陳志強看到我，板起臉。

“媽，你總算回來了。鐘莉一天沒吃飯了，你趕緊去給她做點吃的。另外，你必須為今天在法院的事，跟她道歉?！?/p>

我冷冷看著他：“我沒錯，為什么要道歉？”

“你還嘴硬！”

“鐘莉都說了，就是你把她氣病的！你道個歉怎么了？”

正在這時，手機視頻打過來。

我接起視頻，陳婉一看到我的臉，眉頭就緊緊鎖住。

“媽，你臉色怎么這么差？你是不是哭了？到底發(fā)生什么事了？”

我還沒開口，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。

我不想讓女兒擔心，可心里積壓的委屈實在太多了。

“媽你別怕！”

“我已經(jīng)訂了明天最早的機票，下午就能到家。你把所有銀行流水，還有我給你轉(zhuǎn)賬的憑證都準備好。剩下的事情，我來解決?！?/p>

女兒的話，像一股暖流注入我心。

我想起陳志強結婚時，鐘莉家獅子大開口要了五十萬彩禮，我掏空了所有積蓄才勉強湊夠。

而陳婉出嫁時，體諒家里條件不好，不僅一分錢嫁妝沒要，臨走還偷偷塞給我一張存了十萬塊的銀行卡，讓我自己留著傍身。

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。

我掛了視頻，走進書房，開始整理那些銀行流水單據(jù)。

剛把打印出來的文件放在桌上，書房的門就被人一腳踹開。

鐘莉搶過我手里的文件，三兩下撕了個粉碎。

“偽造證據(jù)？老不死的，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??！”

“鐘莉，你干什么！”陳志強跟進來，嘴上喊著，卻只是象征性地拉了她一下。

他看向我的眼神譏諷：“媽，你就別白費力氣了。就你那點退休金，怎么可能攢出五百萬？你以為法官是傻子嗎？你現(xiàn)在收手還來得及，別到時候鬧得更難看?！?/p>

鐘莉的手機響了，她得意洋洋地開了免提。

“鐘女士，你放心，我這邊咨詢過專家了。你手里的錄音，加上你婆婆收入情況的證明，這場官司我們贏定了！”

是她律師的聲音。

鐘莉掛了電話，挑釁地看著我，拿出手機發(fā)了條朋友圈：

“有些人啊，做了虧心事還想顛倒黑白，可惜法律是公正的！等著凈身出戶吧！”

我正心力交瘁，門鈴又響了。

陳志強去開了門，是我的親家母。

她一進門破口大罵：

“劉秀蘭你個老虔婆！我們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，才將我的寶貝女兒嫁給你！現(xiàn)在倒好，還想伙同你那個賠錢貨女兒，掏空我兒子的家產(chǎn)！我告訴你，門都沒有！你的心怎么能這么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