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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刀疤昌話里提及的鼎爺,既是現(xiàn)任九龍城寨聯(lián)防會會長,也是公仔強的舅公。
在《追龍》里,雷洛前后兩次入城寨,爭取換掉公仔強這個城寨對外辦事人,走的就是鼎爺?shù)穆纷印?/p>
可以說,鼎爺就是公仔強的靠山!
所以,一聽文永昌抬出自己舅公的名號,公仔強十分干脆地放人。
因為他知道,對方額頭的刀疤,是當(dāng)初搶龍津道,幫自家舅公擋刀留下的。
目送城寨聯(lián)防會的人馬離去,大小威阿平趕緊將被打到吐血的伍世豪和啞巴扶起來。
文永昌叫兩個伙計出來收拾殘局,文諾言邁著小短腿想乘機偷懶,結(jié)果被他老豆趕去后廚繼續(xù)拔豬毛。
雷四海打發(fā)阿平和大威出去幫忙收拾,自己和小威扶著兩個傷號走進(jìn)冰室。
見到這一幕,文永昌輕嘆一聲,從柜臺下面摸出一支紅花油:“喏,擦擦吧?!?/p>
“多謝老細(xì)?!蔽槭篮郎焓纸舆^,先給啞巴上藥:“今天打爛您這么多東西,您還幫我們解圍......”
“哎~”文永昌抬手打斷,指指蹲在后廚幫文諾言拔豬毛的雷四海:“是你細(xì)佬那張嘴巴太能講,捧得阿叔我不出面都不行而已......
慢??!你的口音......
好像是潮州人哦。
不過你細(xì)佬又同我講他是閩省人?”
“是,我是潮州人?!蔽槭篮烙昧c頭,指著外面拿個簸箕裝垃圾的阿平:“阿海不是我細(xì)佬,外面那個才是我親細(xì)佬阿平。
不過阿海在我心中,和我親細(xì)佬沒乜區(qū)別......”
一聽他們這群人關(guān)系如此復(fù)雜,文永昌來了興趣。
伍世豪是社牛性格,一邊幫啞巴抹著藥油,一邊將自己幾人如何和雷四海在福義興船上認(rèn)識,如何結(jié)伴從香港仔碼頭來到九龍城寨整個過程,細(xì)細(xì)給文永昌講了一遍。
聽知雷四海與伍世豪幾人非親非故,甚至連同鄉(xiāng)都很勉強。
僅在船上承了幾人一碗水的恩情,就一路帶著他們過關(guān)斬將來到九龍城寨。
文永昌內(nèi)心十分震驚,他扭頭看向后廚,只見雷四海手持一條豬毛夾,蹲著在文諾言的身邊幫忙處理生豬肉。
看二人的樣子,應(yīng)該聊得很開心。
“阿水!過來整幾碗飯,叉燒堆多一些?!睕_著外面的伙計喊了一聲,文永昌按著伍世豪肩膀起身:“睇你們剛剛肯定吃不飽。
這餐我請,不夠,只管叫我伙計加飯?zhí)砣??!?/p>
伍世豪與啞巴對視一眼,都在對方臉上看到驚喜。
“哇,萍水相逢,昌哥,這怎么好意思呢?”
“哎,誰讓你有個好細(xì)佬,我看,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啊......”文永昌揮了揮手,汲著人字拖走向后廚。
伍世豪聞言眼神一亮,好細(xì)佬?還前途不可限量??!
相比吞咽口水,只顧盯著肉案的啞巴。
伍世豪的視線轉(zhuǎn)向外邊——只見阿平今天穿件白衫,但凡再抹點斯丹康,嗯,是個人才!
“借昌哥的貴言,將來就算累到吐血,我都要供阿平讀書出人頭地?!蔽槭篮类哉Z。
另外一邊。
雷四海與文諾言并肩蹲在后廚,一邊拔豬毛,一邊聊天。
“言仔,你媽媽呢?”
“聽我老豆講,在生我的時候難產(chǎn)掛掉了?!?/p>
“嘖嘖,真可憐,那有沒有同齡人欺負(fù)你呢?”
“邊個敢???我打得他們滿地找牙啊。海哥,你別看我年紀(jì)細(xì),我城寨九紋龍不是吹出來的?”
“哇,才幾歲就有綽號啊?!?/p>
“去年普渡做大戲,我看戲臺上的史進(jìn)有個綽號九紋龍挺威風(fēng)的,我就決定了,我長大也要做九紋龍?!?/p>
“哈哈,可我看你老豆的樣子,他不會同意你走江湖路的?!?/p>
“切,等我長大,老家伙還管得了我咩?”
一大一小聊得興起,文諾言舉著豬毛夾,豪情萬丈站了起來。
下一秒,一個高大的黑影就將他籠罩?。骸俺钦偶y龍哦......”
大約十分鐘的慘叫聲過后,文永昌系上【慈父】牌皮帶。
叫上看戲看得入神的雷四海,文永昌打開冰室的后門,二人一起走出去。
“阿海,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?!碧统鲋笆兆叩拟n票,文永昌塞回雷四海衣兜,笑容十分滲人。
雷四海被他搞得一頭霧水,而文永昌接下來的動作更加離譜,還敬煙點煙一條龍呢。
“喂,昌叔,你別這樣。
你笑得我好慌......”雷四海舉起好彩,戲謔看著文永昌:“話說,你這煙仔里面沒下迷魂藥吧?
之前你和我講,城寨里面斬人去做叉燒那個,該不會是你自己吧?”
文永昌嘖了一聲,搭著雷四海肩膀笑了起來:“叫乜昌叔?我很老???叫昌哥!”
“是哥是叔,先擺后邊,你先講你想做咩,我總感覺你要算計我?!?/p>
“哇~阿海,你連英國人都能糊弄,我刀疤昌這塊料哪算計得了你?”文永昌指了指哭唧唧在把豬毛的兒子:“昌哥我沒什么惡意,你看,我就這么一個仔。
我既不想他將來出去混,又不想他一輩子窩在九龍城寨里面賣叉燒。
所以,今天我想幫他認(rèn)個阿叔。
將來你如果有余力,看在今日緣分的份上,就拉一把小侄兒咯?!?/p>
聽到這話,雷四海收起笑容:“不是吧?大家頭次見面,你對我這么有信心?”
“點解沒???
阿海,別看我只是一個叉燒佬。
整個港島江湖,你出去打聽打聽,能在道上響過哚,還能安穩(wěn)在九龍城寨退下來的,有幾個?
我這雙眼睛不盲的,最近上位的筲箕灣探長雷洛,他20年前考警校,字都認(rèn)不全;
還有,目前當(dāng)紅的灣仔探長顏童,點解華人探長那么多,就他最紅,因為他懂得講英國話?!?/p>
刀疤昌拍起胸脯,指著雷四海鏗鏘有力說道:“我剛剛聽阿豪講,你十四歲就能講四國外語。
哇,你這種大才發(fā)不了大財,我賭咒出門被車撞死??!
總之,你這鋪被我遇上,我是梭哈定了!
輸,最多我仔這輩子多個阿叔;
贏,搞不好言仔咸魚翻身,有一日能上去太平山做人上人!”
說著說著,文永昌滿臉憧憬看向太平山方向,這一刻,他那張油膩的臉上,在小鳳冰室后巷昏暗的路燈照耀下,散發(fā)出一種名為父愛的光輝。
比起在電影里,只在九紋龍回憶中出現(xiàn),次次都叫他不要出去混的形象。
此時現(xiàn)在來個特寫鏡頭,相信《九龍冰室》很有機會拿個獎了。
可惜,下一秒。
雷四海只用一句話,就將這部文藝片給拉回江湖片:“昌哥,別再擺架勢啦。
憑你塞還給我的1塊2毛錢外加這支好彩,別說下注梭哈,你連睇牌的資格都沒。
喂,真想投資我,該擺點實際好處出來咯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