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為國家級馴獸師，我正在為獅王凱撒做最后的狀態(tài)評估。

剛走進隔離通道，身后的合金閘門就轟然落下。

擴音器里卻傳來園長老婆的笑聲。

「家人們，今天我們來一場終極挑戰(zhàn)！」

「把號稱第一馴獸師關(guān)進獅王的地盤，賭他十分鐘內(nèi)會不會尿褲子！」

獅王凱撒匍匐著身體，對我發(fā)出警告的嘶吼。

我立刻去摸腰間的麻醉槍，卻發(fā)現(xiàn)里面的顏色不對勁。

獸醫(yī)張輝假惺惺的聲音響起：

「光瑜哥，忘了告訴你，我怕你誤傷凱撒，就幫你換成了辣椒水?！?/p>

「你跟它關(guān)系那么好，用愛感化不就好了嘛！」

看著被用藥物催化得雙眼通紅的獅王。

我頓時明白了，張輝還在記恨我前些日子阻止他徒手摸老虎。

我不再理會擴音器里的污言穢語。

從口袋里掏出遙控器，按了下去。

那是園內(nèi)所有猛獸區(qū)電網(wǎng)的總開關(guān)。

你們不讓我活，那就一起陪我去死。

1.

我高舉起手中的遙控器，對著監(jiān)控大吼：

「陳禾夏！這是整個動物園，所有猛獸區(qū)電網(wǎng)的總開關(guān)！」

「只要我按下去，不光是凱撒，所有的野獸都會跑出來！」

「動物園建在市中心，到時候會造成多大的傷亡？你們兩個，夠判幾次死刑？」

我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，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。

擴音器里死寂了一瞬，隨即傳來張輝驚恐的尖叫：

「光瑜哥！你別亂來！你冷靜點！」

陳禾夏卻嗤笑一聲，那笑聲里滿是不屑

「張輝你怕什么？他嚇唬你呢！」

「這種總開關(guān)只有動物園的幕后老板才有，他一個臭馴獸的，哪來的本事？」

「家人們，想看我怎么刺激獅王嗎？嘉年華刷起來，我立馬滿足你們！」

我簡直要被氣笑了。

我一邊死死盯著凱撒的動向，一邊朝擴音器喊：

「陳禾夏，你難道就沒想過，為什么你一個專業(yè)不對口的人，能這么輕易當(dāng)上園長嗎？」

我猛地向左側(cè)翻滾，躲開凱撒勢大力沉的一撲。

「因為，我就是這個動物園的幕后老板?！?/p>

我吼出這句話，感覺整個胸腔都在燃燒。

擴音器那頭沉默了。

我喘著粗氣，繼續(xù)喊當(dāng)初和她簽訂秘密條款的內(nèi)容。

陳禾夏的呼吸聲陡然加重，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。

她終于慌了。

「老公你別沖動！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！」

「你別當(dāng)真啊！我現(xiàn)在就開門，馬上放你出來！」

「你千萬別按??！」

然而，凱撒不會給我喘息的機會。

我躲閃不及，手臂被它鋒利的爪子狠狠劃過。

厚重的工作服被撕開，皮肉翻卷，鮮血瞬間涌出。

濃郁的血腥味彌漫開來，凱撒興奮發(fā)出一聲震天的咆哮。

我看著那扇紋絲不動的合金閘門，心一點點沉下去。

「給你十秒鐘！陳禾夏！馬上給我打開！」

當(dāng)初，她說她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座自己的動物園。

我便傾盡所有，偷偷買下這里。

為了不讓她有心理負擔(dān)，還特意找了第三方公司，跟她秘密簽署了那份聘用她當(dāng)園長的合同。

我本來打算，在明天的結(jié)婚紀念日上，把這一切當(dāng)作驚喜告訴她。

沒想到她為了討好身邊的野男人。

不僅把我關(guān)進獅籠，還給凱撒注射了足以讓它發(fā)狂的興奮劑。

「十！」

「九！」

我開始倒數(shù)，每一個數(shù)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

旁邊的虎園里，那頭成年的孟加拉虎也被血腥味刺激。

開始瘋狂撞擊連接兩個園區(qū)的柵欄，發(fā)出沉悶的巨響。

「禾夏！禾夏你快想辦法??！我好害怕！」

張輝的尖叫聲已經(jīng)完全變形。

陳禾夏也徹底亂了陣腳，語無倫次地喊：

「老公！老公別數(shù)了！別數(shù)了！門好像出故障了！我叫工人，我馬上叫工人來修！」

我停止了倒數(shù)。

手臂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，我借著凱撒再次撲擊前的空隙。

手腳并用，艱難地爬上了獅山假山上景觀樹。

還沒等我喘口氣，擴音器里再次傳來陳禾夏壓抑不住的嘲弄聲音。

「哎呀，老公，怎么辦??？」

「工人師傅說他已經(jīng)下班了，明天才能來呢。」

「要不你先在里面待一晚吧？」

樹下，凱撒正用它龐大的身軀瘋狂撞擊著樹干。

整棵樹都在劇烈搖晃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。

以現(xiàn)在的狀況別說一晚，一個小時我都撐不住。

失血帶來的眩暈陣陣襲來，但遠不及心底那蝕骨的寒意。

「陳禾夏你瘋了。你就是想要我死，對不對！」

擴音器里，兩個人毫不掩飾地放聲大笑。

「周光瑜，你才發(fā)現(xiàn)嗎？」

陳禾夏清了清嗓子，似乎是把手機攝像頭精準地對準了我狼狽的樣子。

「感謝你剛才精彩的逃亡表演哦，直播間的人數(shù)又漲了不少呢！」

「這么看來，你也不算全無價值嘛?！?/p>

2.

一塊石頭呼嘯著砸在我身旁的樹干上。

張輝正從地上撿起石塊，一下下朝我丟來。

「爬那么高干什么？快下來??！」

他囂張地叫喊著。

「榜一大哥可說了，只要你從樹上掉下來，他就再刷二十個大火箭！」

陳禾夏也跟著尖叫起來，聲音興奮到扭曲。

「周光瑜你聽見沒有！快點下來！」

「你要是再掙不到錢，死了我可不給你買骨灰盒！」

她們將我的生死，當(dāng)成了直播間里博取流量的密碼。

我高舉著遙控器，還想掙扎著說些什么。

凱撒狂暴的撞擊卻讓整棵樹劇烈搖晃。

我只能死死抱住粗糙的樹干，任由木刺扎進掌心。

看著我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，陳禾夏走到閘門口，隔著防彈玻璃笑得花枝亂顫。

「周光瑜，你別演了?！?/p>

「大老板的秘書前幾天才跟我通過電話?！?/p>

「說老板在國外考察，短期內(nèi)回不來。你以為我會信你是老板？」

我的心狠狠一抽。

我忘了，為了給她驚喜，我的身份一直由我的私人秘書代為對接。

她頓了頓，語氣變得假惺惺的溫柔。

「再說了，你周光瑜不是最善良的嗎？」

「現(xiàn)在還沒到閉園時間呢，外面還有游客。要是把猛獸都放出去傷了人，你忍心嗎？」

「乖，聽話，下來跟凱撒好好互動一下，大家就想看這個?！?/p>

我聽著她的話，心徹底沉了下去。

不到萬不得已，我確實不想，造成無辜者的傷亡。

我以為這是我的底牌，是她會有所顧忌的底線。

卻不想，她早就把我的善良，算計得一清二楚。

見我沉默，她滿意地笑了

「光瑜，你無父無母，孑然一身?！?/p>

「做馴獸師嘛，被自己養(yǎng)的動物咬死，也算是工傷，情有可原，對吧？」

「你就安心去吧。我會用你這次賺到的錢，好好養(yǎng)大我們孩子的?！?/p>

我們的孩子？

我腦中轟然一響，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信息。

張輝就貼了上來，一只手放在了陳禾夏的肚子上，動作親昵又自然。

「光瑜哥，你放心，孩子和禾夏姐我都會幫你照顧好的?！?/p>

他的聲音油膩又惡心。

「畢竟，她們娘倆，都是我的了?！?/p>

「對了，你死了以后，園里應(yīng)該還有一筆不菲的撫恤金吧？」

「金額不小呢，我也就勉為其難，幫你一起用了吧?！?/p>

兩個人一唱一和，那副無恥至極的嘴臉，讓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。

我發(fā)誓，如果我今天能活著出去，我一定要將他們，碎尸萬段！

直播間里，他們的狗血言論似乎引爆了新一輪的打賞狂潮。

為了討好那些屏幕后的看客。

張輝找來一根長長的竹竿，開始從柵欄的縫隙里伸進來，一下下地捅我。

「下來?。≈芄忤ぃ】煜聛?！」

竹竿戳在我的傷口上，劇痛讓我?guī)缀踝ゲ蛔涓伞?/p>

我撐著傷痕累累的身體，躲避著竹竿的騷擾，還要時刻提防樹下越發(fā)狂躁的凱撒。

就在凱撒積蓄力量，縱身一躍的瞬間。

我奮力跳向旁邊另一棵稍矮的景觀樹。

凱撒撲了個空，重重摔在地上，它發(fā)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。

那聲浪幾乎要把我的耳膜震破，失血讓我頭暈?zāi)垦！?/p>

面對徹底瘋狂的凱撒，無論我發(fā)出怎樣安撫的音節(jié)，它都置若罔聞。

只用那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我。

我滿心絕望。

這時，別在衣領(lǐng)上的對講機突然傳來一陣電流聲。

「滋啦......小周？小周你那邊怎么樣了？評估結(jié)束了嗎？」

3.

是同事顧哥的聲音！

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顫抖著手按下通話按鈕呼救。

「顧哥！救......」

「顧哥，你別打擾我老公工作。」

陳禾夏清脆的聲音也在頻道里響起，瞬間蓋過了我虛弱的呼喊。

「他正在安撫凱撒呢，不能有噪音，很關(guān)鍵的時刻。」

她竟然也拿著對講機！

她切斷了我的通話頻道。

我只能單方面地聽到頻道里傳來顧哥帶著歉意的聲音。

「啊？哦哦，對不起對不起！我以為結(jié)束了?！?/p>

「小周真是太敬業(yè)了！那你們忙，你們忙！」

滋啦一聲，對講機歸于沉寂。

我心如死灰。

我失神的這一瞬間，凱撒抓住了機會。

它龐大的身軀猛地躍起，一只前爪狠狠抓在我的后背上。

布料撕裂，皮肉翻開，一股無法言喻的劇痛從背后傳來。

我被它巨大的力量直接從樹上撲了下來，重重摔在地上。

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，我痛得幾乎暈厥過去。

腥甜的血味涌上喉嚨，我甚至能感覺到凱撒呼出的熱氣噴在我的臉上。

在它張開血盆大口撲向我的一剎那。

我抓起身邊一截斷裂的樹枝，用盡全力卡進了它的嘴里！

凱撒吃痛，瘋狂地甩著頭。

我趁機連滾帶爬地逃開，手腳并用地再次爬上最近的樹干。

劫后余生的劇烈喘息，伴隨著背后火燒火燎的劇痛，幾乎讓我昏厥。

擴音器里，卻傳來陳禾夏無比興奮的歡呼。

「刷了刷了！家人們！感謝大哥送出的十個嘉年華！」

張輝也對著樹上的我囂張地叫囂。

「下來??！光瑜哥，說只要跟它們建立了足夠的信任和感情，就可以觸摸它們嗎？」

「現(xiàn)在你怎么不碰了？下來?。∠聛砀愕暮么髢河H近親近啊！」

陳禾夏冰冷又帶著笑意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
「周光瑜，為了讓你玩得盡興，我可是把整個猛獸區(qū)的員工都趕走了哦?！?/p>

「現(xiàn)在，除了我和張輝，這里可沒有別人能救你了?！?/p>

我趴在粗糙的樹干上，胸口一陣翻涌，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。

失血過多讓意識不清，但求生的本能卻無比清晰。

活下去。

我必須活下去。

這個念頭讓我壓下了所有憤怒和屈辱，我軟下了態(tài)度哀求。

「禾夏，放我出去吧，我保證，我什么都不追究。」

「我們和平離婚，財產(chǎn)都給你。」

「求你了?！?/p>

陳禾夏冷冷一笑，百無聊賴地掰著自己新做的指甲。

「別異想天開了，我才不信你活下來不追究。」

「說起來你還真是耐活啊?！?/p>

「跟你那個半死不活的奶奶一模一樣?！?/p>

張輝在一旁譏諷地幫腔「那還不是光瑜哥舍不得你嘛！才不愿意死?！?/p>

陳禾夏看著樹上渾身打顫，幾乎快要支撐不住的我，眼神里難得有了憐憫。

「周光瑜，看在你這么愛我的份上，我大發(fā)慈悲地告訴你一件事吧?！?/p>

「你奶奶的死，是我把她的氧氣管拔掉的?！?/p>

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，仿佛被人扼住了呼吸。

「她啊，就像你現(xiàn)在這樣，抓著我的褲腿哀求我?！?/p>

「痛苦地叫喚了半宿才斷了氣呢。那樣子，可真好玩?！?/p>

轟——

我腦子里最后一根弦徹底崩斷。

那個把我從小拉扯大，自己得了胃癌都舍不得花錢，卻把所有積蓄給我出國深造的奶奶。

她逃過了病魔，逃過了死神一次次的追捕。

最后，卻因為我娶回家的這個蛇蝎女人，在絕望中死去。

我不該因為要去國外進修馴獸技術(shù)，就把奶奶托付給她照顧！

背后的劇痛，凱撒的嘶吼，在這一刻都變得無比遙遠。

滔天的恨意和悔恨席卷了我。

我再也顧不上其他，從口袋里掏出那個一直被我當(dāng)成護身符的遙控器。

把對應(yīng)著園區(qū)所有猛獸區(qū)的閘門，全部按了一遍。

「陳禾夏，我要你償命！」

不是喜歡直播刺激嗎？

那就刺激個夠！

「嘀——嘀——嘀——」

整個園區(qū)瞬間被尖銳刺耳的警報音覆蓋。

陳禾夏和張輝驚慌失措的尖叫。

「怎么回事？怎么了！」

「周光睿你按了什么？難道難道那遙控器是真的？」

在他們驚恐的注視下，眼前那一排厚重的合金閘門，發(fā)出解鎖聲。

一扇，兩扇......

十幾個猛獸區(qū)的隔離門，全部自動彈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