丈夫變了嗎？

徐明玉看不見，卻能聞到碗里的香味。

香噴噴的米飯和雞蛋，在徐明玉有種生在夢中的感覺。

又或者說，她連這種夢都感到陌生。

可徐明月不確定是丈夫變了，因為一個人如何能改變得這么突然？

而且，他為了什么改變？

徐明玉吃得很慢，心里想得很多。

她最想知道的，是丈夫為什么突然能給家里帶來這么多食物？

以后還會有這樣的生活嗎？

想到這里，徐明玉心里不由擔(dān)憂起來，也更加惦記自己的篾框了。

看到妻子吃放時，心不在焉的模樣，楊野開始琢磨起來。

是飯菜不合胃口嗎？

顯然不是。

雖然楊野知道自己的廚藝，比不上四星級飯店的大廚，但起碼色香味是有的。

是妻子惶恐擔(dān)憂嗎？

應(yīng)該是的。

楊野反應(yīng)過來了，自己只顧著給自己的態(tài)度轉(zhuǎn)變，塑造一個合理的過程，卻忽略了這些食物的來源。

一個吃不起飯的家庭，這兩天突然有了白米飯和新鮮的肉，若不能有個合理的解釋，恐怕帶給人不僅僅是欣喜。

“老婆，我給你說件事。”

“??？”

徐明玉聽到丈夫的話，立馬放下筷子，雙手規(guī)矩放在膝蓋上。

楊野有些哭笑不得。

頓了頓，思忖了開場白，說道：“我餓久了肚子，現(xiàn)在不想再餓下去了，我想你也這樣想的吧？”

他盯著妻子，看到妻子輕輕點了點頭，于是繼續(xù)道：“所以我在山上找了個點事做，沒事打打獵什么的，這樣我們家以后就有肉吃了?！?/p>

“打獵？”

徐明玉微微張了張唇，心里不由地害怕起來。

牛尾山的情況，幾乎誰都知道，山里不僅環(huán)境惡劣，野獸也十分兇殘。

就連徐明玉都知道，寨子里的男人們，也不會輕易上山。

她唯一的好友，也是被山里的狼拖走的。

聽到丈夫要去山上打獵，她頓時緊張起來，雙手情不自禁拽緊了褲子。

可下一秒，一只溫暖的大手，按在了那雙不安的小手上。

“老婆，沒關(guān)系的，我認(rèn)識了一個打獵很厲害的人，他帶著我上山呢?！?/p>

楊野用拇指，輕輕摩挲妻子手指上的后繭子。

真難看，真粗糙。

可他一點也不嫌棄。

上一世，楊野摸過很多女人的手，她們的又嫩又滑，又香又軟，也卻像是刮骨的鋼刀，在楊野手中，不曾有過一點溫度。

而妻子的這雙手，上一世不曾觸碰過，楊野從不知道，原來妻子的這么冰涼，這么枯瘦。

那指尖的冰冷，更讓楊野心疼不已。

“老婆，你不要擔(dān)心，打了獵，我們家就能有吃的，以后也能穿得暖和?！?/p>

楊野很認(rèn)真的說這段話，他很想把一種在胸腔里涌動的情緒，通過喉嚨宣泄出來。

可他明白，妻子理解不了，兩世為人之下，那種浪子回頭的厚重。

他怕自己的情緒嚇到了妻子。

“當(dāng)家的......你找的很厲害的獵人，是我們寨子里的柳老爺子嗎？”

徐明玉努力想要跟上丈夫的話題。

她很在意，是誰和丈夫一起上山打獵，那個人靠不靠譜。

“柳老爺子......”

楊野愣了一下，一時沒想起這號人物。

上一世的他，這會兒都已經(jīng)離開了牛尾寨，跑到縣城去扒火車了，壓根沒聯(lián)系過村里厲害的獵戶。

之所以騙妻子說和人一起打獵，無非是不想妻子擔(dān)心。

不過話說回來，對方姓柳......

在短時間內(nèi)，楊野拼命的絞盡腦汁，在沉寂了多年的記憶中，搜羅一個姓柳的，厲害的獵人。

別說，沒一會兒，楊野腦子里還真冒出了這么一號人物。

柳金眼！

這個柳金眼，在牛尾寨的名頭十分響亮，據(jù)說眼睛很毒，能數(shù)清楚幾公里外，哺乳的母羊有幾個奶頭。

而且這人狩獵的本事十分厲害，凡是上山，絕不會空手而歸。

只不過柳金眼已經(jīng)六十多歲了吧？

楊野越是回想，越是發(fā)現(xiàn)這個柳金眼身上，有許多值得津津樂道的地方。

就比如很戲劇的一點，柳金眼前幾年得了“羊角風(fēng)”，平時好好的，一上山就立馬發(fā)病。

有人說是因為柳金眼在山里造了大多殺戮，遭了報應(yīng)，也有人說他抓了不該抓的野獸，被咬了一口，導(dǎo)致中了邪。

當(dāng)然，那個年代牛尾寨閉塞，村民們普遍沒有接受過教育，總喜歡把一些看似很“神奇”的事，附上一些神神叨叨的東西。

反正以楊野現(xiàn)在的認(rèn)知，他認(rèn)為柳金眼的羊角風(fēng)，要么是家族遺傳。

要么就是誤食了山里的野味，感染了寄生蟲病。

總之，這幾年柳金眼已經(jīng)不上山了。

楊野自然不能說，是和柳金眼一起上山打獵。

看到妻子想要得到答案的神態(tài)，楊野靈機一動，說道：“額......算是吧，我主要是找柳金眼學(xué)習(xí)打獵的技巧，但平時是和另一個人一起上山?！?/p>

“放心吧，他們厲害著呢，這次我打回來的野雞，就是證明?！?/p>

聽到丈夫的回答，徐明玉沉默片刻，輕輕點了點頭。

她自然愿意相信丈夫的話。

更愿意相信，現(xiàn)在的丈夫應(yīng)該是變了。

至少以前，丈夫絕不會讓她上桌，兩人一起吃飯。

只是徐明玉還是想不明白，丈夫改變得太突然了，這兩天居然沒有對她發(fā)過一次脾氣。

所以真的不是做夢嗎？

如果是夢的話，徐明玉還真不希望自己醒過來。

“老婆，快吃飯吧?！?/p>

楊野輕輕拍了拍妻子的雙手，又將碗里最大的一片雞蛋，夾到了妻子的碗里。

為了不讓妻子拒絕，楊野就跟唬小孩似的，又嚴(yán)肅地補充了一句：“你不吃的話，我會生氣的?！?/p>

這話果然好使，徐明玉立馬壓下心中對丈夫的疑惑，抱著碗小心翼翼吃了起來。

這頓飯，夫妻倆都吃得有些生疏，但好在吃飽了。

那只小云貓也吃飽了，在床角縮成一團，咕嚕咕嚕地睡著了。

楊野洗完碗，讓妻子趕緊上床休息。

他則去院子里，撿了幾片木板和一些干草，準(zhǔn)備給小云貓先做個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