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伯母的手撲了個空，踉蹌著摔倒在地，爬起來就坐在門檻上，拍著大腿哭嚎。

“我的命怎么這么苦?。『眯恼湛粗杜蹲?，現(xiàn)在倒成了惡人！”

“想當(dāng)年你娘走的時候，小寶才這么點(diǎn)大，我天天半夜起來給他換尿布，家里的雞蛋舍不得給自家娃吃，全攢著給你們姐弟倆補(bǔ)身子?！?/p>

“現(xiàn)在倒好，翅膀硬了就敢跟長輩頂嘴，還要把財產(chǎn)全部給一個野男人！”

三嬸也跟著抹眼淚，湊到村長跟前。

“村長您評評理，去年冬天芷丫頭得了風(fēng)寒，是我連夜跑十幾里路去請的大夫，藥錢還是我家那口子去鎮(zhèn)上借的。”

“現(xiàn)在她要自立門戶，倒把我們的好全忘了，這良心是被狗吃了?。　?/p>

大伯父也在一旁嘆氣。

“芷丫頭，不是大伯要跟你爭，是你這婚事太荒唐?！?/p>

“我們做長輩的，總不能看著你們跳火坑?！?/p>

細(xì)姑抱著胳膊站在一旁，語氣陰陽怪氣。

“我聽說前些日子鄰村有個姑娘，招了個外來的上門女婿，結(jié)果沒過三個月，女婿就卷著家里的銀子跑了，姑娘還被氣得大病一場?！?/p>

“芷丫頭，你可別一時糊涂，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！”

他們你一言我一語，哭的哭、嘆的嘆，把自己塑造成了掏心掏肺卻被忘恩負(fù)義的可憐人。

村長被這陣仗鬧得頭疼，看看哭得撕心裂肺的大伯母，又看看秦芷緊繃的臉，終究是嘆了口氣。

“芷丫頭，要不......就聽你大伯他們的？家產(chǎn)先分一部分給你，院子跟田地先讓你大伯母他們照看，等你們新婚夫妻日子穩(wěn)定了，再慢慢商量？”

秦芷把秦小寶往懷里緊了緊，語氣聽不出情緒。

“各位長輩一口一個為我好，那不如說說，這家產(chǎn)你們覺得該怎么分？”

大伯母眼珠子一轉(zhuǎn)，臉上貪婪不加掩飾。

“我看吶，院子必須歸你大伯！他是家里老大，住大院子天經(jīng)地義！那連帶著院后邊這三畝地，也是我們的了！”

三嬸眉頭一皺，剛要反懟，大伯母就朝她使了個眼色。

“村東五畝地就給你三嬸，去年冬天你風(fēng)寒，多虧你三嬸跑遠(yuǎn)路請大夫?！?/p>

“西邊兩畝水田給你細(xì)姑打理吧，這兩年她也沒少為你們姐弟倆費(fèi)心?！?/p>

秦芷若有所思地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
“既然大伯母考慮得這么周全，那就按你說的辦吧?！?/p>

親戚們一聽，眼睛瞬間閃過光亮。

“不過......”

眾人眼神一凜。

“我覺得，大伯大伯母該分多些才對?！?/p>

秦芷看向大伯母，語氣格外“誠懇”。

“村東那五畝地，該給大伯家多分兩畝才行?！?/p>

“當(dāng)年我娘剛走，小寶半夜哭著要喝奶，是大伯母每天過來哄，我們餓肚子的時候，也是大伯母送了半袋白面才撐住，這份情，三畝地都嫌少?！?/p>

大伯母笑得合不攏嘴，連忙點(diǎn)頭。

“還是芷丫頭懂事！知道大伯母的辛苦！”

三嬸當(dāng)場就急了。

“芷丫頭你糊涂??！她送半袋白面，轉(zhuǎn)頭就扛走了你家兩袋糙米！”

“我給你送柴的時候，自家都快沒柴燒了，我女兒凍得手腳冰涼，都沒舍得用那些柴！”

細(xì)姑也看不慣大伯家分最多，跟著幫腔。

“你大伯母她做過啥實(shí)事，每回就是動動嘴皮子，憑什么占大便宜？”

“我還看見她拿了你娘的銀鐲子！那可是你娘的陪嫁，值不少錢！”

“你胡說八道！”

大伯母氣得跳腳。

“明明是你摸走了芷丫頭爹留下的半吊銅錢，還好意思說我！”

“我沒有！”

“你就有！”

剛才還抱團(tuán)賣慘的三人，瞬間扭作一團(tuán)。

大伯父想拉偏架，卻被三嬸指著鼻子罵“偏心眼”。

大伯母想辯解，又被細(xì)姑揭了一堆舊短，院子里雞飛狗跳，亂得像鍋粥。

秦芷抱著秦小寶往后退了兩步，冷眼看著這場鬧劇。

沈木站在她身后，目光幽幽。

這招夠絕。

對付這群只認(rèn)錢不認(rèn)情的人，讓他們自己狗咬狗，比硬碰硬省事多了。

村長在一旁看得頭疼，連拍了好幾下桌子。

“都別吵了！既然芷丫頭都這么說了，就按這個分！再鬧下去，誰都別想拿到家產(chǎn)！”

三人這才不情不愿地住嘴，卻都憋著一肚子氣。

簽字畫押時，大伯母下筆又重又狠，三嬸和細(xì)姑也沒好到哪去，文書上的墨跡都濺出了好幾道。

簽完字，三人捏著文書，各自急匆匆地走了，生怕慢一步好處就會被搶走。

最終給秦芷留下的，只有村頭一小塊地，連著地旁邊的一間土坯房。

秦芷看著他們的背影，輕輕摸了摸秦小寶的頭。

“小寶不怕，姐姐帶你去新家?！?/p>

秦小寶緊緊抱著秦芷的脖子，小聲問。

“姐姐，我們?yōu)槭裁匆训锪粝碌臇|西讓出去？”

秦芷勾唇。

“放心，姐姐都會拿回來的?！?/p>

姐弟倆簡單收拾了行李，里面只有一床打了補(bǔ)丁的被子，幾件舊衣服，還有爹娘留下的一個小木盒。

三人沿著小路往村頭走。

走到村頭那片地時，天已經(jīng)快黑了。

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，一股霉味撲面而來。

屋頂?shù)耐咂绷撕脦讐K，墻角結(jié)著厚厚的蛛網(wǎng)，地面上滿是灰塵和枯枝。

窗戶紙早就破了，風(fēng)一吹就“嘩啦啦”響。

沈木默默放下行李，開始忙活。

他先找來幾根樹枝，把漏風(fēng)的窗戶擋住，又去附近撿了些干草，鋪在地上當(dāng)床墊。

后邊還砍了些木頭回來，生起了一堆火，驅(qū)散了屋里的霉味和寒意。

秦芷看著他忙前忙后，心頭訝異。

他會的還真不少。

秦小寶心驚膽戰(zhàn)了一天，靠在火堆旁，沒多久就睡著了。

秦芷看著弟弟熟睡的臉，又看了眼正在添柴火的沈木。

“你身上的傷......好些了嗎？”

沈木動作一頓，轉(zhuǎn)頭看她，眼神里帶著幾分探究。

“還行，怎么了？”

秦芷往火堆里添了根木頭，火光映著她的臉，眼神里有幾分狡黠。

“我想請你幫個忙?！?/p>

“幫我打幾個人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