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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張軍醫(yī)的話,像一盆冰水,從頭到腳澆在了沈重山身上。
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:“夫人的情況,比想象中要復雜得多?!?/p>
“要解此毒,必須找到一味極其罕見的藥草?!?/p>
沈重山一顆心高高懸起,急聲追問:“什么藥草?”
“崖蛇草?!睆堒娽t(yī)道,“此草能解百毒,是天下奇藥?!?/p>
“但也正因如此,早已在市面上絕跡,千金難求?!?/p>
他嘆了口氣,說出了最讓沈重山絕望的一句話。
“而且,即便找到了藥草,老夫也無法保證能讓夫人痊愈?!?/p>
“她體內的慢性毒藥時日已久,早已傷及根本,就算解了毒,恐怕......也會落下病根。”
情況復雜?
兩種毒素在體內相沖?
傅窈的心猛地一沉。
去取飯菜前,她和母親分明已經(jīng)說好了一切,母親答應配合她演這出戲,引許夢月入局。方才吐出的那口血,也是她事先備好的血漿。桌上的菜肴,母親只是淺淺動了幾筷子,根本不可能有事。
可張軍醫(yī)的診斷如此篤定,母親昏迷不醒的樣子,也不像裝的。
也就是說,除了長年累月的慢性劇毒,王嬤嬤今日下的毒,母親體內,還中了另一種她完全不知道的毒。
原來,在她不知道的時候,還有人在暗中對母親下毒手。
想到這里她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竄起,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這不是她設下的局,這是真的。
母親是真的中毒昏迷,命懸一線。
她踉蹌著撲向床邊:“娘......”
傅窈死死抓住張軍醫(yī)的衣袖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:“大夫,哪里可以找到那味藥草?求求您告訴我!”
張軍醫(yī)看著她煞白的小臉,眼中閃過一絲不忍。
“老夫也只是聽聞,城外的狼牙山上,或許會有?!?/p>
“但那處山崖陡峭,最近又鬧蛇災,許多上山砍柴的樵夫都被咬了,十分兇險。”
傅窈的眼神卻在瞬間變得無比堅定。
“我去?!?/p>
“胡鬧!”沈重山厲聲喝止。
他大步上前,擋在傅窈身前。
“本侯已經(jīng)派人去了,用不著你一個姑娘家去冒這個險。”
他已經(jīng)虧欠了她們母女,絕不能再讓傅窈出任何意外。
傅窈知道自己拗不過他,只能低下頭,將滿心的焦灼死死壓住。
“是,女兒聽侯爺?shù)?。?/p>
沈重山見她順從,神色才緩和了些。
他轉身對張軍醫(yī)道:“那現(xiàn)在,可有法子先讓她醒過來?”
“老夫開幾副藥,先為夫人吊著命,或許能暫時緩解今日的毒素散發(fā),讓她醒過來?!?/p>
張軍醫(yī)立刻提筆寫下藥方,府里的下人拿著方子,飛也似的跑去藥房抓藥。
藥很快便熬好了。
丫鬟紅杏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滾燙的藥汁進來。
傅窈正要接過,張軍醫(yī)卻先一步攔住了她。
他從藥箱中取出一根銀針,探入那黑漆漆的藥汁中。
片刻后,銀針取出,依舊光亮如新。
他這才放心,親自端起藥碗,遞給傅窈。
“給夫人服下吧?!?/p>
傅窈接過藥碗,在床邊坐下。
她將母親輕輕扶起,靠在自己懷里,紅杏則在一旁,用小銀勺撬開柳綰的嘴,將那苦澀的藥汁,一勺一勺地喂了進去。
一碗藥汁見底,傅窈緊繃的心弦,才稍稍松了些。
她將母親緩緩放平,仔細為她掖好被角。
沈重山站在一旁,看著床上那個面無血色的女人,心中五味雜陳。
一個跟了自己多年的妾室,竟在他眼皮子底下,被人長年累月地投毒,而他卻渾然不覺。
他的后宅竟還有人藏著這般歹毒的心思。
此時,那位被張軍醫(yī)戳穿了謊言的府醫(yī),此刻正縮在角落里,抖如篩糠。
他見事情已經(jīng)敗露。
他想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柳綰身上時,悄悄地弓起身子,一點點地往門口的方向挪動。
他的動作很輕,幾乎沒有發(fā)出任何聲音。
然而,一雙冰冷的眼睛,早已將他所有的動作盡收眼底。
傅窈正跪坐在床邊,看似在為母親擦拭嘴角殘留的藥漬,余光卻始終鎖定在那個心虛的府醫(yī)身上。
想走?
玷污了“醫(yī)者”二字,害得她母親險些喪命,就想這么一走了之。
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。
府醫(yī)的腳已經(jīng)挪到了門檻邊,心中一喜,正要抬腳跨出去。
就在此時,傅窈像是跪得久了,身子一歪,不偏不倚地伸出腳,絆在了他的腳踝上。
府醫(yī)一心只想著逃跑,哪里料到會有此變故。
他腳下一個踉蹌,整個人重心不穩(wěn),直直地朝前撲了過去。
噗通!
一聲悶響,府醫(yī)摔了個結結實實的狗吃屎。
這突如其來的動靜,瞬間打破了屋內的死寂。
沈重山忽地回過頭,看到那府醫(yī)狼狽的模樣,心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一股滔天的怒火直沖天靈蓋。
“抓住他!”
他一聲怒喝,如同洪鐘,震得屋梁上的灰塵都簌簌下落。
守在門外的兩個親衛(wèi)立刻沖了進來,一左一右,像拎小雞似的將那府醫(yī)從地上拎了起來,死死按住。
這庸醫(yī),方才信誓旦旦地說綰綰是舊疾復發(fā)。
若非窈窈堅持,若非他請來了張軍醫(yī),綰綰的命,豈不是就要斷送在這個庸醫(yī)的謊言之下!
如今還想逃跑,分明就是做賊心虛!
沈重山怒不可遏,幾步上前,一雙虎目死死瞪著被按在地上的府醫(yī)。
“說!是誰指使你的!”
府醫(yī)嚇得魂飛魄散,渾身抖得不成樣子,連連磕頭。
“侯爺饒命!侯爺饒命?。 ?/p>
“是老奴醫(yī)術不精,一時糊涂,才誤診了夫人......”
“老奴罪該萬死,但老奴真的沒有受人指使啊!”
他寧可毀了自己行醫(yī)一生的名聲,也絕不敢供出許夢月。
那位主母的手段,他再清楚不過。
早在合作之前,她就用他全家老小的性命相要挾。
若是敢透露半個字,他們全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
許夢月還說過,就算事情敗露,侯爺念及夫妻情分和她背后的娘家勢力,最多也只是將她禁足。
可他不一樣。
他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奴才,一旦被定罪,必死無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