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怪你！要不是你偷偷給孩子喂了那口米糊，他怎么會積食發(fā)燒！”

我那個碩士兒子抱著發(fā)燒的孫子，朝我咆哮。

我看著他，想起了上一世。

也是因為他的“科學育兒”，我永遠失去了我的大孫子。

那時，他也是這么理直氣壯地把一切都怪在我頭上。

這一次，我沒再哭，反而笑了。

“張偉，你一個碩士，連自己孩子是撐著了還是餓著了都分不清嗎？”

“看來你的書，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?！?/p>

他氣得發(fā)抖：“你......怎么說話的！”

我冷冷地看著他：“我只是在想，我每個月給你們一萬塊的生活費，是不是給得太多了?！?/p>

“讓你們有閑心研究這些，能把孩子餓到哇哇叫的科學。”

“從下個月起，這錢，沒了?！?/p>

“你們自己掙錢，養(yǎng)自己的科學去吧。”

1

我重生了。

就在這場要了我孫子命的家庭晚宴上。

餐桌上飯菜溫熱，頭頂燈光明亮，一切都和上一世走向毀滅前，一模一樣。

兒媳王倩懷孕五個月，正一小口一小口地撇著燕窩，姿態(tài)端得很高。

我的好兒子張偉，則像個獻寶的將軍，高舉著一本燙金封面的《美式精英育兒寶典》。

“媽，時代變了。”

他把那本書推到我面前，封面上的幾個大字晃得我眼睛疼。

“你那套老的帶孩子的方法，早就過時了，會毀了孩子?！?/p>

“以后孩子出生，我們自己帶，你負責做飯打掃就行。”

那語氣，不是商量，是下達指令。

王倩慢條斯理地放下勺，視線輕飄飄地落在我身上。

“媽，我們咨詢的育兒專家都說，隔代教育是禍根，隱患最大。”

她嘴角彎著，笑意標準，可那眼神，是我刻在骨子里的鄙夷。

上一世，這話像一盆冰水，從我頭頂澆下，我卻只能點頭哈腰。

出錢，出力，最后成了害死孫子的罪人。

這一世，我看著他們夫妻倆一唱一和的表演，忽然笑了。

“太好了！”

我一拍手，聲音里的驚喜能溢出來。

“我早就盼著你們能自己當家做主了！”

“我一個老太婆，沒文化，就佩服你們這種講科學的文化人?！?/p>

“這孩子，你們自己帶，我保證一個手指頭都不碰！”

張偉和王倩臉上的得意，瞬間僵住了。

他們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，像一記重拳，結(jié)果直直地搗進了棉花里。

那種用盡全力卻落空的憋悶，讓他們的臉色精彩紛呈。

我無視他們的錯愕，拿起筷子，笑呵呵地火上澆油。

“對了，我的退休金，上周剛報了個歐洲深度游的團，錢都交了?！?/p>

“你們小兩口都是高薪人才，房貸和養(yǎng)孩子的開銷，可得自己規(guī)劃好嘍。”

話音落下，我夾起一塊燒得油光锃亮的紅燒肉，塞進嘴里。

真香。

張偉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(jié)。

王倩的臉色更是直接垮了下來，連裝都懶得裝了。

她放在桌下的手，死死攥著自己的衣角，指節(jié)都泛了白。

我知道他們在想什么。

他們想要的，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免費保姆，一個隨叫隨到的提款機。

而他們，只需要動動嘴皮子，站在科學的制高點上指點江山。

我的開明，我的放手，把他們的美夢砸了個粉碎。

飯后，王倩黑著臉，借口胎兒需要休息，摔門進了房間。

張偉留下來洗碗，水開得很大，像是在發(fā)泄。

“媽，你今天到底怎么了？”

“倩倩她懷著孕，你說話不能順著她點？”

我正用抹布慢悠悠地擦著桌子，聞言停下手。

“我句句都是實話，怎么就成心氣她了？”

“你們要科學育兒，我雙手贊成。你們要獨立帶娃，我立刻放手?！?/p>

“怎么，非要我跟以前一樣，當個沒思想的應(yīng)聲蟲，你們才滿意？”

一連串的反問，把他問得啞口無言。

他憋了半天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。

“我不是那個意思......但養(yǎng)孩子開銷大，你總不能一點都不管吧......”

我打斷他。

“所以你的意思是，錢我得出，但嘴得閉上，對嗎？”

張偉的臉，肉眼可見地開始漲紅，從脖子根一路蔓延到耳廓。

我看著他這副被戳穿心事的窘迫模樣，心底冷得像結(jié)了冰。

上一世，就是為了他們這份可笑的精英體面，我掏空了養(yǎng)老金，賣掉了老房子。

最后呢？

連我那可憐的孫子，都沒能活下來。

我拿起桌上那本嶄新的《美式精英育兒寶典》，輕輕拂過封面。

“這書是好東西，夠科學?！?/p>

我把書塞回他懷里，伸手，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兒子，加油，媽信你們?！?/p>

他看著我溫和到詭異的笑臉，眼神里的困惑幾乎要溢出來。

他看不懂。

看不懂我這笑意背后，是上一世抱著孫子冰冷尸體時，發(fā)誓要讓他們血債血償?shù)暮蓿?/p>

他更不會知道，他引以為傲的科學，將親手把他推入萬劫不復(fù)的地獄。

睡前，我習慣性點開朋友圈。

果然，王倩那條動態(tài)下，已經(jīng)看不到內(nèi)容了。

一條灰色的橫線，冷冰冰地橫亙在那。

她屏蔽了我。

我面無表情地切換小號，點了進去。

最新的一條朋友圈赫然在目：“有些老人，真是一點位置都拎不清。”

下面，一個鮮紅的愛心。

點贊的人，是張偉。

我扯了扯嘴角，關(guān)掉手機，安然閉眼。

別急。

好戲，這才剛開鑼呢。

2

孫子出生后，一場荒誕大戲正式上演。

王倩成了霍金斯博士育兒社群最忠實的信徒。

那個社群APP，就是她育兒的最高指令。

“指令一：嬰兒需要建立規(guī)律的進食周期?！?/p>

于是，她嚴格執(zhí)行每隔4小時喂奶70ml。

多一毫升，都像是要了她的命。

可憐我的小孫子，餓得聲嘶力竭，小臉憋得通紅。

張偉在一旁急得團團轉(zhuǎn)，卻不敢忤逆科學。

“指令二：嬰兒的哭聲是鍛煉心肺功能的最佳方式。”

這就是他們推崇的哭聲免疫法。

孩子哭到失聲，他們就站在臥室門口看表。

任由孩子的小手在空中無助地揮舞，就是不抱。

說要從小鍛煉他的獨立性。

我住在他們隔壁小區(qū)，圖個清靜。

他們半夜焦頭爛額打來電話求助。

“媽，孩子一直哭怎么辦？”

我打著哈欠，語氣無辜。

“別問我啊，我不是不懂科學嗎？你們問霍金斯博士去?！?/p>

說完，我直接關(guān)了機。

第二天，我在老年大學的攝影課上，拍下了一張窗外燦爛的秋景。

而他們的科學煉獄，才剛剛開始。

米湯、撫觸、甚至一個溫暖的擁抱，都被王倩視為封建糟粕和毒藥。

張偉被折騰得黑眼圈掉到下巴，上班頻頻出錯，被領(lǐng)導(dǎo)約談。

王倩產(chǎn)后抑郁的跡象越來越明顯，時而暴躁，時而痛哭。

家里雞飛狗跳，一片狼藉。

而我的生活，卻前所未有的逍遙自在。

我用退休金和積蓄，報了老年大學。

學攝影，學理財，還跟著姐妹們一起練瑜伽。

我甚至一個人跟團去了趟西藏，在布達拉宮前拍了照。

朋友圈里，雪山、藍天、轉(zhuǎn)經(jīng)筒，還有我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笑臉。

張張精彩。

我知道，王倩和張偉一定在某個深夜，咬牙切齒地翻看我的朋友圈。

他們果然沒讓我失望。

一天晚上，張偉給我打來電話，語氣疲憊。

“媽，你最近過得挺好啊?！?/p>

話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味。

“還行吧，人老了，得學會自己找樂子?！蔽业貞?yīng)。

他沉默了一會兒，終于進入正題。

“媽，我跟倩倩最近手頭有點緊......”

“哦？你們年輕人不是收入挺高的嗎？”我故作驚訝。

“養(yǎng)孩子開銷大，各種早教課、進口奶粉......倩倩還給孩子報了霍金斯博士的精英早教班，一下就花了好幾萬。”

我心里冷笑。

又是那個霍金斯博士。

前世，就是這個騙子，把他們騙得團團轉(zhuǎn)。

“那是得規(guī)劃好，年輕人花錢不能大手大腳?！蔽艺Z重心長地教導(dǎo)他。

“媽，我的意思是，你能不能先支援我們一點？”

他終于說出了口。

我嘆了口氣。

“兒子啊，不是媽不幫你?！?/p>

“我的錢，前陣子聽理財課老師的建議，都投了一個項目。”

“說是死期，取不出來啊?！?/p>

電話那頭，是長久的沉默。

我?guī)缀跄芟胂蟮綇垈ツ菑堣F青的臉。

掛斷電話前，他幽幽地說了一句。

“媽，你變了。”

是的，我變了。

被你們逼著從墳?zāi)估锱莱鰜?，能不變嗎?/p>

沒過幾天，我用前世的記憶，將大部分資金投給了一家當時還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母嬰公司。

我記得很清楚，一年后，他們會因為一款智能恒溫睡袋而徹底爆火。

我將成為他們最早的天使投資人。

而張偉和王倩看我的眼神，已經(jīng)從最初的輕視，逐漸變成了怨恨和嫉妒。

他們覺得，是我這個當媽的，在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，袖手旁觀。

他們忘了，前世，他們是如何心安理得地吸干我的血，又將我一腳踹開的。

這輩子，我不僅要旁觀。

我還要親手點燃那把，燒光他們所有虛榮和自私的火。

3

張偉和王倩的財務(wù)狀況，比我預(yù)想的還要快地急轉(zhuǎn)直下。

為了維持朋友圈里精英育兒的精致人設(shè)，他們徹底瘋魔了。

霍金斯博士社群里，上萬元一套的右腦開發(fā)積木。

號稱諾貝爾獎獲得者聯(lián)名推薦的進口輔食。

王倩眼睛都不眨一下，刷爆了信用卡。

她甚至瞞著張偉，偷偷給那個霍金斯博士續(xù)費了終身VIP。

理由是：“為了孩子的未來，這點投資算什么？”

張偉的工資，成了填補窟窿的杯水車薪。

他們開始頻繁地因為錢而爭吵。

吵到最兇的一次，張偉給我打電話，聲音里滿是壓抑的怒火。

“媽，你那理財?shù)降资裁磿r候到期？先借我五萬！”

他的語氣，不是商量，是命令。

“說了是死期，取不出來。”我依舊是那句話。

“什么理財非要死期？你就是不想幫我們！倩倩都氣得回娘家了！”他沖我吼道。

“她回娘家，跟我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”

“張偉，你是成年人了，要為自己的家庭負責?！?/p>

“你老婆刷爆信用卡買奢侈品，為什么要我來買單？”

電話那頭，傳來了他粗重的喘息聲。

“那不是奢侈品！那是對孩子的投資！”

“好，那你去找你的投資要錢，別來找我?！?/p>

我直接掛了電話。

沒多久，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。

是我老家的一個遠房親戚。

電話一接通，就是一頓說教。

“秀蘭啊，不是我說你，張偉他們也不容易。”

“年輕人剛有孩子，你當媽的，能幫就幫一把嘛?！?/p>

“都是一家人，別那么計較，鬧僵了不好看?！?/p>

又是這種和稀泥的論調(diào)。

前世，我就是被這些給綁架的。

“三嬸，我怎么幫？把退休金全給他們，然后我去喝西北風嗎？”

“他們一個月花幾萬塊搞科學育兒，我一個月退休金才幾千？”

“這個家，到底是誰在計較？”

我?guī)拙湓挵讶龐饝坏脝】跓o言，訕訕地掛了電話。

我知道，這肯定是張偉搬來的救兵。

他開始在親戚面前，把我塑造成一個自私、冷漠的母親。

而王倩，則在她的辣媽群里，隱晦地抱怨婆婆不近人情。

我被徹底孤立了。

但我一點也不在乎。

這天深夜，我處理完投資公司的文件，準備睡覺。

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。

是張偉發(fā)來的一條微信。

“你是不是就盼著我們過得不好？”

沒有稱呼，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質(zhì)問。

我沒有回復(fù)。

過了一會兒，他又發(fā)來一張照片。

是孫子瘦小的側(cè)臉，孩子正在睡覺，眉頭卻緊緊皺著。

照片下面配著一行字。

“孩子都快養(yǎng)不活了，你真的就這么狠心嗎？”

我看著那張照片，心臟猛地一抽。

前世孫子臨死前的樣子，瞬間涌上腦海。

也是這樣瘦小，這樣脆弱。

滔天的恨意和悲傷，幾乎將我淹沒。

我死死攥著手機，指節(jié)泛白。

眼淚，無聲地滑落。

我不是不心疼孫子。

我是恨！

恨他們的愚蠢和自私，親手將孩子推向深淵。

也恨前世自己的軟弱和妥協(xié)，最終釀成大禍。

這一世，我絕不能再心軟。

只有讓他們痛到骨子里，才能真正清醒。

只有讓他們走到絕路，孫子才能得救。

我擦干眼淚，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堅定。

我沒有回復(fù)張偉的微信。

而是打開了另一個聊天框。

那是我投資的母嬰公司的創(chuàng)始人，李總。

我發(fā)了一句話過去。

“李總，能麻煩你幫我查一個叫霍金斯博士的人嗎？”

“越詳細越好。”

做完這一切，我關(guān)掉手機。

窗外，暴風雨即將來臨。

4

天氣驟然降溫。

歷史，以一種驚人相似的方式，再次上演了。

孫子發(fā)起了高燒。

凌晨三點，張偉的電話奪命似的打了過來。

“媽！孩子發(fā)燒了！39度5！”

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驚慌。

我的心，瞬間沉到了谷底。

“趕緊去醫(yī)院??！”我厲聲說道。

“不行！”張偉立刻反駁，“不能去醫(yī)院！”

“醫(yī)院就知道濫用抗生素，會破壞孩子的免疫系統(tǒng)！”

這句愚蠢的話，和前世一模一樣，一個字都不差。

我的血液，瞬間冷了下去。

“我剛在線咨詢了霍金斯博士！”

張偉的聲音帶著一種盲目的狂熱。

“博士說了，這是正常的免疫應(yīng)激反應(yīng)，是孩子建立自身免疫力的好機會！”

“只要堅持物理降溫，幾個小時就能退下去！”

“這是科學！”

科學？

我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。

前世，就是這套狗屁不通的科學，要了孫子的命。

孩子在他懷里從發(fā)燒到驚厥，他都不準我去醫(yī)院。

最后，小小的身體被送進ICU，診斷為重度肺炎引發(fā)的多器官衰竭。

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。

現(xiàn)在，他又要親手把我的孫子，再次推向死亡的邊緣。

“張偉，你聽我的，現(xiàn)在，立刻，馬上去醫(yī)院！”

我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。

“我不去！”他固執(zhí)地吼道，“你別想用你那套土辦法害我的孩子！”

“倩倩也同意物理降溫！”

王倩......她也同意。

我閉上眼睛，絕望和恨意交織，幾乎要將我撕裂。

不。

我不能再像前世一樣苦苦哀求。

哀求，換不來他們的清醒，只會換來一句“都怪你沒照顧好”。

我猛地睜開眼，眼神里只剩下徹骨的冰冷。

既然你們不配為人父母，那我就剝奪你們的資格。

我掛斷張偉的電話，沒有絲毫猶豫。

我打開手機通訊錄，手指飛快地滑動。

找到了。

兒童保護熱線。

我的手指停在撥號鍵上，心臟狂跳。

舉報自己的兒子，我將面臨什么，我一清二楚。

親戚的指責，鄰里的白眼，甚至可能和兒子對簿公堂。

但那又怎樣？

跟孫子的命比起來，這一切都無足輕重。

我深吸一口氣，正要按下。

手機屏幕突然亮起，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。

是張偉發(fā)來的。

“媽，別大驚小怪的，霍金斯博士說了，這是在鍛煉免疫力。”

“你別又想用你那套土辦法害孩子。”

“還有，這個月房貸你先幫我還一下，等我發(fā)了工資就給你?！?/p>

“就當是你給孫子的‘免疫力鍛煉’贊助費了?！?/p>

看著那幾行輕飄飄的字，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

孩子在生死線上掙扎。

他關(guān)心的，卻是讓我替他還房貸。

甚至，用我孫子的命，來跟我開這種惡毒的玩笑。

我攥緊手機，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。

胸腔里，有什么東西，徹底碎了。

前世今生所有的痛苦、怨恨、絕望，在這一刻，盡數(shù)化為殺意。

我的嘴角，緩緩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。

眼神里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反擊之色。

張偉，王倩。

這是你們自己選的。

我不再猶豫，按下了那個撥號鍵。

電話接通的瞬間，門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。

“林秀蘭！開門！我們知道你在家！”

是張偉和王倩的聲音，充滿了氣急敗壞。

我愣住了。

他們怎么會在這里？

緊接著，張偉的聲音再次響起，帶著一絲詭異的得意。

“媽，我勸你最好開門?！?/p>

“不然，你投給那個什么母嬰公司的全部家當，可就真的‘取不出來’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