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晚晴心頭攢著一堆疑問。

想問沈父沈母是否怪她藏起他們的兒子，想問姜婳是否恨她奪走愛人，可這些話全被巨大的驚喜壓了下去。

她急忙拉住沈驚敘的手，沖他笑得格外開心，轉(zhuǎn)身就忙著收拾東西去了。

沈驚敘這才確定姜婳對向晚晴沒惡意，他抿了抿嘴，態(tài)度緩和了些：“抱歉，剛才還以為你要傷害晚晴?！?/p>

他的情緒好壞，全跟著向晚晴走。

沒人記得，從前向晚晴糾纏不休時，他會煩躁地扎進姜婳懷里，故意擺出委屈模樣，催她扮成“正宮”向外宣告主權(quán)。

“婳婳要跟她們說，我只屬于你一個人，語氣要狠一點?！?/p>

他還會擠眉弄眼做兇相給她模仿，最后總是兩人笑作一團，滾在沙發(fā)上鬧個不停。

可惜啊。

沈驚敘，再也不屬于她了。

姜婳扯了扯嘴角，帶著兩人回了沈家。

沈父沈母略有失望，但很快就調(diào)整好表情，給沈驚敘講起以前的人和事。

輪到介紹姜婳時，老兩口遲疑著沒出聲。

“我是和你一起長大的玩伴，你以前總把我當(dāng)妹妹疼。”

姜婳主動開口，故意拖長語調(diào)抱怨，“哥哥還說要給我介紹對象呢，一失憶，這事就拖到現(xiàn)在了?！?/p>

聽著這話，屋里知道內(nèi)情的人都神色復(fù)雜，沈驚敘卻沒懷疑，又跟她道了歉，還開玩笑說：“行，等這事安穩(wěn)了，哥哥馬上給你安排?！?/p>

他的手極其自然地落在姜婳頭頂揉了揉，動作熟稔得連自己都愣了愣。

但一想到以前把她當(dāng)妹妹，也就沒再多想。

可當(dāng)他看到房間里到處都是他和姜婳的舊東西，心里又隱隱覺得不對勁。

他壓下那點異樣，下意識不想讓向晚晴看見，就把東西都搬到院子里，點了把火想燒掉。

火光將睡夢中的姜婳驚醒了。

她披了件衣服出來，就看見她和沈驚敘有關(guān)的所有東西，正在火堆里燒得正旺。

從小到大的合影、一起拿的競賽獎狀、甚至她當(dāng)年吃剩的糖果紙......每一件都在噼啪作響中化為灰燼。

火光將沈驚敘的側(cè)臉映得明明滅滅，眼底被月光浸染的寒芒，在跳動的光影里格外清晰。

姜婳心口猛地一刺，像被什么東西攥緊了。

重生后她把日子排得密不透風(fēng)，用一件接一件的事麻痹自己，原以為能壓下所有情緒，可閑下來時，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痛還是會反噬。

她死死掐著掌心，不想讓沈驚敘看到她的狼狽。

沈驚敘恰好這時轉(zhuǎn)頭看見了她。

他對她笑了笑，眼神里帶著坦蕩的善意：“過去咱們沒各自的愛人，走得近也沒覺得不合適?！?/p>

他頓了頓，語氣認真，“但現(xiàn)在晚晴跟我住，她瞧見這些該不開心了，所以我燒了它們，你別介意。”

姜婳搖搖頭，彎腰撿起地上半截沒燒透的木雕娃娃。

那是他們?nèi)ッ缯瓮鏁r，他為了求這對據(jù)說能得大巫祝福的信物，差點從山崖邊滑下去。

那時村民說，相愛的人各持一只，便能得生生世世的庇佑。

這些，他永遠不會再記得了。

“沒關(guān)系?！彼p輕地回應(yīng)道：“正好把我房間里的也一起燒了吧?！?/p>

火舌卷著熱浪撲過來，姜婳卻覺得渾身像浸在刺骨的冰水里。

燒完最后一件舊物，她轉(zhuǎn)身要走，手腕卻被沈驚敘攥住。

他眼神里帶了點無奈：“能幫我個忙嗎？”

很快，姜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。

院子里來來往往的傭人，正忙著把煙花搬到沈家旁邊的空地上。

沈驚敘也過去幫忙，最后一批搬完時，他擦了擦額頭的汗，黑夜里，他眼里的光顯得格外明亮：

“晚晴剛跟我回來，一直放不開，我哄了她一天，她才說想看煙花?！?/p>

他指了指那些煙花，“待會兒按順序放，天上會出一行字，我怕傭人弄不好，想讓你幫忙盯著點?！?/p>

姜婳愣了一下，差點問他把自己當(dāng)什么了。

可話還沒到嘴邊，就被沈驚敘接了過去：“我一看見你就覺得踏實，想來以前肯定特別信任你。”

他看著她，目光誠懇，“可以嗎？”

一片寂靜中，姜婳艱難地點了點頭。

他立刻就笑了，然后將手里的袋子塞給她：“這些仙女棒給你玩，算作謝禮?！?/p>

又順手揉了揉她的頭，沈驚敘轉(zhuǎn)身就大步離開了，步子邁得很急，很是迫不及待。

煙花一朵接一朵在頭頂炸開，聲音震耳欲聾。

姜婳抬著頭，看清了天上的字：

【曉看天色暮看云，行也思君，坐也思君。】

【春觀百花冬觀雪，醒亦念卿，夢亦念卿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