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一進來，濃重的二氧化碳味道、劣質(zhì)啤酒的氣味、幾天不洗澡的汗味、燉煮的中藥味，還有臭襪子的氣味，都混合在一起撲面而來，讓錢芷蘭立刻露出厭惡之色。

趙明智的反應(yīng)更大，他的鼻子一抽就連打幾個噴嚏，下意識往后退去。

“給這里通通風。”他沉聲道。

“是?！?/p>

錢芷蘭立刻把幾個窗戶統(tǒng)統(tǒng)打開，空氣流通之后，屋子里的氣味這才逐漸淡了下去。

直到此時，趙明智才重新進入屋內(nèi)。

他打量著屋內(nèi)的擺設(shè)。

客廳擺放著一臺老舊的大屁股彩電，沙發(fā)的扶手已經(jīng)破裂但還在用，地面上隨處可見紙團和塑料袋，還有幾個腥臭的套一子。

旁邊的房間緊閉，濃重的中藥味就是從里面?zhèn)鱽?，隱約還能聽到一個女人的咳嗽聲。

林湖連忙問道，“大人們，我沒犯事?。∈遣皇橇中切∽臃噶耸?？事先說明，我和他雖然是叔侄，但他是他我是我！”

趙明智平靜道，“你違背林玄意愿，把他推給王恒打40年工，你就已經(jīng)犯事了?！?/p>

林湖只得尷尬一笑。

“林玄昨晚是否回來過？”趙明智問道。

林湖一愣，“那小子跟隨王煉大人下霧，安全回城了？”

趙明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，而是繼續(xù)問道，“下霧之前，林玄是否有不尋常的舉動，比如出門很久才回來，又或者泡在網(wǎng)吧等地方?！?/p>

“倒是有這些情況，但他去網(wǎng)吧就是看個片，年輕人這樣很正常。至于出門很久才回來，他每天都這樣，因為要去做兼職賺錢。”

趙明智又問道，“他經(jīng)常去什么網(wǎng)吧，做的是什么兼職？”

林湖撓撓頭，“第八大街就只有一個網(wǎng)吧，什么兼職我還真不知道，他的事我很少管。”

趙明智接下來又問了很多問題，但林湖要么大腦空空啥也不知道，要么知道一點又不完全知道。

他不由得皺起眉頭。

好一會兒才忽然問道，“治安員的撫恤金不少，為什么還要把親侄子送給序列者打工？”

林湖無奈，“紙面上的撫恤金確實不少，但到我這里已經(jīng)沒多少了?！?/p>

“而且，我大哥的死亡原因那欄，填的也不是因公殉職，而是干外快的時候死的?！?/p>

“撫恤金還要再少一半?！?/p>

趙明智眉毛一挑，“干外快？”

“對啊，普通治安員工資太少，他有時候會加入序列者的探索隊?！?/p>

“他死亡之前，加入了誰的探索隊？”

“就是王煉大人。”

......

從屋內(nèi)走出來的那一刻，新鮮空氣涌入鼻腔，趙明智深吸一口氣，舒服了很多。

林湖點頭哈腰道，“大人您放心，林玄只要回來，我立刻給您打電話！”

趙明智點點頭，忽然道，“按照黑石城律法，你在家招吉，已經(jīng)違法了。”

林湖面色一僵，“我......我和她剛認識，剛談的男女朋友，我沒給她轉(zhuǎn)錢，不是招吉啊。”

“說這種話，你自己信嗎？”趙明智冷笑一聲，卻又話鋒一轉(zhuǎn)，“不過，我可以抓你，也可以不抓你，看你表現(xiàn)?！?/p>

林湖點頭如搗蒜，“大人，您要我怎么做，我就怎么做！”

趙明智拋給他一個錄音器，“把這東西裝在林玄房間隱蔽的角落?！?/p>

“他現(xiàn)在住在王恒那里，給他打電話，讓他回家?！?/p>

“他回家后，第一時間告訴我，盡可能套他的話。”

“如果你表現(xiàn)得好，我可以對你招吉的事不做追究。”

林湖點頭哈腰道，“明白明白！大人您慢走！”

二人上了車，錢芷蘭問道，“大人，去哪？”

趙明智沉聲道，“回所里，我要調(diào)檔案?！?/p>

“林玄父親的真正死亡原因，或許會與王煉有關(guān)。”

“是?！?/p>

他們走后，林湖擦掉額頭冒出的細密冷汗。

“他娘的，該死的林玄，你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煩？！”

他走進屋內(nèi)，連忙撥打電話。

......

叮鈴鈴。

電話鈴聲響起。

王恒拿起話筒接聽，微微皺眉，當即捂住話筒叫道，“大人，您的二叔打電話來了?！?/p>

林玄走上前去，接過話筒，“什么事？”

一道咆哮聲立刻傳來，“你做了什么？為什么治安隊長都來咱家搜查了？！”

林玄眉毛一挑。

趙明智的動作真快啊。

既然查到了家里，應(yīng)該不難查到，他的父親林海的離奇死因。

再往下查，就能查到林海與王煉的聯(lián)系。

也就能鎖定，他有殺死王煉的動機。

“我做什么，和你沒有關(guān)系?！绷中?。

“你......你這個混賬！快給我滾回家來！”二叔暴跳如雷，“你二嬸生病，醫(yī)藥費不夠了！”

林玄嗤笑一聲，“你們兩個把我爸的遺產(chǎn)、房子和撫恤金全部私吞了，還想問我要錢？”

“沒錢，別來煩我?！?/p>

說完，直接掛斷了電話。

“走吧，不是要去慰問王煉的遺孀嗎？”他看向王恒，隨意道。

“是?！?/p>

上午10點30分。

林玄、王恒驅(qū)車來到上城東區(qū)。

來到上城之后，周圍的景色又變了。

這里的街道比中城還要寬闊，還要整潔，別說垃圾，就連落葉也看不到。

街道兩側(cè)還栽種著高大的樹木，微風吹過，沙沙作響。

行人的臉上看不到一點匆忙與焦慮，滿臉都是平和與微笑。

哪怕最窄小的巷子，也看不到半個流浪漢。

畢竟這里是上城，是序列者和黑石城官員們扎堆居住的地方。

雖然上、中、下城之間可以隨意通行，但到了晚上，治安員會在上城每一寸街道上巡邏，任何沒有上城居住證的人都會被驅(qū)逐出去。

正是因為這樣，上城才能始終維持著干凈與整潔，人們的臉上才能始終帶著平和。

此時此刻，林玄與王恒帶著一份禮物來到一座三層獨棟別墅前。

咚咚咚。

短暫的敲門聲后，大門打開，露出一條縫，一位面容姣好的長發(fā)女人看見王恒，先是一喜，但發(fā)現(xiàn)王恒身后的林玄，又立刻作出哀色，哭得很厲害。

王恒低聲道，“自己人。”

女人這才松了口氣，臉上哪還有半點哀色，只有老公死了美美吃遺產(chǎn)的欣喜。

“我去附近的網(wǎng)吧待會?！?/p>

林玄沒有當電燈泡的意思，留下一句話便轉(zhuǎn)身離開。

王恒與女人立刻卿卿我我起來。

之后便是固定的疊疊樂環(huán)節(jié)。

下城的網(wǎng)吧不多，但這里是黑石城的上城，沒幾步路就能看到網(wǎng)吧。

林玄走進附近一家網(wǎng)吧，拿出身份證件，買了一個小時的上機時間。

此時正好有一名客人要走，他直接快步走了過去，朝網(wǎng)管叫道，“就這臺了，省得你再念禱詞?！?/p>

網(wǎng)管自然也樂得如此。

畢竟那些禱詞每天要念幾百遍，換誰誰都痛苦，能省點功夫當然好。

林玄一屁股就在這尚有余溫的椅子上坐下，然后飛快地用鍵盤輸入一個聊天室的名稱。

福瑞控聊天室。

聊天室里的都是匿名用戶，而且每次進出，名稱都會改變。

連續(xù)進出該聊天室五次之后，他的名稱變成了“溫柔多情亞龍人女傭”。

直到這時，他才鍵入一行文字，“我要買點東西。”

一個名稱為“容易臉紅的貓娘”的用戶回復道，“肉、蔬菜，還是糧面？”

“肉?！?/p>

“老時間老地點?！?/p>

“好。”

交流很簡短。

林玄立刻退出了福瑞控聊天室，轉(zhuǎn)而開始裝模作樣地瀏覽一些人外娘網(wǎng)頁。

眼睛雖然在看，但腦子卻在想別的東西。

剛才的簡短交流，就是他從黑貓那里購買情報的方式。

之所以這樣，是因為黑石城的電腦也都處于監(jiān)管之下。

一旦觸發(fā)某些關(guān)鍵詞，就會引來治安所的注意。

所以才偽裝成新鮮肉蛋蔬菜的私下交易。

這種交易實在太多了，治安所想抓也抓不過來，向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而故意瀏覽人外娘網(wǎng)頁，也是為了符合人設(shè)，混淆監(jiān)管視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