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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身上的疼痛,讓她夜里睡也睡不好,昏昏沉沉,滿腦子都是前世的事。
最開始,她沒有這么恨姬淮書,他確實(shí)是君子,就算不承認(rèn)她的身份,也把她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。
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?
大房人少,除了姬淮書就是崔云卿,她覺得姬淮書就是她唯一的親人。
每日送湯送水,只要姬淮書在,她一定會湊上去。
一個人的深宅大院,太孤獨(dú)了。
她只是想有個人陪而已。
哪怕就是遠(yuǎn)遠(yuǎn)站著,相對坐著,也比寂靜的屋子讓人安心。
何況她少女心性,更是耐不住寂寞。
起初姬淮書不收她的東西,也不讓她進(jìn)房,更不與她說話。
她不死心。
看到他就覺得開心。
總比跟冬青大眼瞪小眼來的有意思。
她也不出門,出門總有些人喜歡指著她,說三道四。
姬淮書相貌好看,就算冷著臉,崔云卿也覺得他宛如天神。
終日纏著他不放。
在她以為他是塊捂不熱的冰疙瘩時,他終于轉(zhuǎn)過身看向她,
她激動到臉色發(fā)紅。
“你發(fā)熱了?”
“???”
她后知后覺的感覺到自己確實(shí)頭暈,難道是昨夜偷窺他著涼了?
昨夜姬淮書不知道忙什么,油燈整夜不滅。
她也睡不著,就想看看他在干什么,可他不讓自己進(jìn)門,她沒辦法,只能去爬墻,遠(yuǎn)遠(yuǎn)看一眼他的窗欞。
窗上他的剪影比皮影戲還好看,她不知不覺就看了半宿。
早起就覺得頭重腦輕,她也沒在意,她一向身子骨好。
要不是她身子骨好,早在繼母進(jìn)門不久,她就被苛待死了。
頂著一身灼燙熱意,她把自己夢到的桂花圓子做好,歡歡喜喜送過來。
要不是姬淮書提醒,她還沒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病了。
“沒事,大公子嘗嘗我做的桂花圓子可好?”
她全然不在意,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姬淮書,仿佛手里捧的是玉露瓊漿。
大概是她太有誠意,姬淮書不好意思了,他不但吃了,還把整碗都吃了。
崔云卿高興的很:“大公子要是喜歡,我下次還做。”
她想把瓷碗收回來,沒走兩步,突然兩眼一黑,身子恍了兩下就要栽倒。
那是姬淮書第一次抱她,她好想睜開眼,可惜,她病的很重,只覺得抱著自己的臂膀非常有力。
鼻尖是他身上清冽的冷香,她忍不住往他懷里蹭,他似乎僵了一下。
后來她就昏迷不醒,足足躺了兩日。
姬老大死之前把她托付給姬淮書,她也想過在姬府安度余生。
大崇主張從一而終,出嫁從夫,夫死從子。
她本以為自己也是如此命運(yùn)。
可后來啊,她生了妄念!
···
白鶴園。
姬老太爺還不到古稀之年,白發(fā)蒼蒼,壽眉彎垂,松垮的眼皮微微閉合,仿佛睡著,手中煙桿穗子卻在搖晃蕩漾。
姬淮書躬身行禮,一炷香過去,老太爺也沒有動靜。
姬淮書仿佛習(xí)以為常,抬起的雙手穩(wěn)穩(wěn)交疊,身子微微前傾,眉眼沒有任何表情。
老太爺身后的齊叔忍不住上前提醒:“老太爺,大公子來了?!?/p>
老人如夢初醒般,撐開眼皮,嗓音倦?。骸皝砹税??!?/p>
“祖父這么晚喚懷瑾有何事?”
姬淮書還是沒有起身,問的恭敬。
姬老太爺怒了:“嫌我多事?差點(diǎn)鬧到官府,再不管我姬家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。”
老頭突然就不困了,精神矍鑠,一跳三尺高,仿佛發(fā)生了了不得的事。
“讓你把那女人送到清音寺,你偏要留在府里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姬老太爺一臉怒容,姬淮書依舊淡淡:“尊父命,護(hù)她周全?!?/p>
“此事非她一人之過,二叔德行,祖父應(yīng)有耳聞。”
姬淮書話落,姬老太爺手中的煙斗砸上來:“混賬,妄議長輩,這就是你的孝道!”
老太爺沒留手,血從姬淮書的額頭流下,順著英挺的鼻梁,蔓延到唇角。
姬淮書抿唇?jīng)]有言語。
老太爺冷冷瞪他半晌:“別忘了你答應(yīng)過我什么?!?/p>
“姬氏的名譽(yù)大于一切,大過任何人!”
姬淮書攥緊手:“祖父放心,懷瑾明白?!?/p>
青陽來的時候姬淮書剛從白鶴園出來,齊叔送人出來的。
“大公子,老太爺今兒在外受了些冷落,您也知道,自從姬家被趕到這荒蕪的嶺南,老太爺心里也難受,這么多年沒少操心?!?/p>
“姬家的根在京城,年紀(jì)大了人就思鄉(xiāng),大公子多擔(dān)待?!?/p>
姬淮書弓身:“多謝齊叔?!?/p>
齊叔年紀(jì)一大把,也就陪在老太爺身邊的時日久些,哪敢受大公子的禮。
“大公子是個知恩的好孩子,您放心,老太爺那邊老奴會照應(yīng)著,您快去上藥包扎吧?!?/p>
齊叔說著轉(zhuǎn)身回了園子。
青陽忙上前:“主子先回,屬下去請府醫(yī)?!?/p>
青陽跟青蒼是一對孤兒,姬淮書撿回來,用青字為他們命名。
青蒼因?yàn)閷Υ拊魄涫窒铝羟楸涣P。
青陽才被調(diào)回來。
他生性謹(jǐn)慎,跟姬淮書一樣,淡漠寡言,面無表情。
“無妨?!?/p>
姬淮書從懷里抽出帕子,隨意擦掉臉上血跡,想扔的時候才發(fā)現(xiàn),帕子上面嬌俏的芙蓉。
頓了下,又把帶血的帕子塞到胸口。
轉(zhuǎn)身往祠堂的方向走去。
青陽一向冷漠的臉現(xiàn)出無奈。
主子每次見過老太爺,都要在祠堂跪個半宿,誰勸都沒用。
青陽在祠堂外等了半宿,才看到一身清冷的姬淮書。
青陽沒有多話,跟在他身后。
卻發(fā)現(xiàn)這不是回聽風(fēng)閣的路。
以前新夫人的芙蓉院在聽風(fēng)閣隔壁,一個大院里。
不知道兩人鬧了什么別扭,新夫人就搬出大院,搬到大院的另一頭。
大房人丁稀少,院子卻不小,零零散散好幾處院落。
穿過雕花門廊,青陽才反應(yīng)過來,主子居然主動來找新夫人?
府醫(yī)來時,崔云卿已經(jīng)燒迷糊了,沒有一絲知覺。
冬青哭的稀里嘩啦。
她從姑娘小時候就跟在身邊,來嶺南也是她自愿的。
可憐夫人死的早,姑娘在繼母手下艱難過活,本以為出嫁便好了,誰成想,繼母不慈。
好好一個崔家嫡女竟然就這么打發(fā)給人做填房。
崔云卿昏昏沉沉一直在做夢,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。
全身酸疼到無力,難受的她想哭。
夜寂靜。
冬青守了半宿伏在軟榻上,崔云卿哼哼唧唧她都沒醒。
夏荷更是早早就睡下了。
月光透過簾子落在女人臉上,把本就柔美的女人映的像月中仙子。
姬淮書眼眸沉沉的站在床前,他見過太多女人,大多都心懷不軌,每根頭發(fā)絲兒都帶著算計(jì)。
連他那個母親死前都在算計(jì)著要進(jìn)姬府,他印象里,女人如豺狼虎豹一般可怕。
這個女人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