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們欠她的？”程靈素聽著這重復(fù)了無(wú)數(shù)遍的話，只覺得一股巨大的荒謬和悲涼涌上心頭，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(lái)，笑聲凄楚，“陸懷瑾，你看著我的眼睛，你確定，這是我欠她的嗎？”

陸懷瑾看著眼前淚流滿面、眼神卻異常銳利的妻子，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極快的不安和慌亂。

但他很快將這股異樣壓了下去，依舊維持著表面的冷靜，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：“是。是我們欠她的。我們要用一輩子償還她，什么都要讓著她?！?/p>

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

程靈素笑出了眼淚，她猛地甩開陸懷瑾試圖再次拉住她的手，眼神冰冷如霜，“好，很好。陸懷瑾，以后你就自己去還吧！別拉上我！”

說(shuō)完，她轉(zhuǎn)身就要走。

“站??！”陸懷瑾再次拉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讓她生疼，“你這幾天就別養(yǎng)傷了?！?/p>

“憑什么？”程靈素回頭，諷刺地看著他。

“演戲要演全套?！标憫谚Z(yǔ)氣不容置疑，“為了防止那些記者殺回馬槍再來(lái)采訪，以桐還需要在這病床上躺幾天。這些天，你就留下來(lái)，照顧她?！?/p>

“你讓我一個(gè)剛剛溺水、精疲力盡的病號(hào)，去照顧一個(gè)什么事都沒有、躺在那里裝病的人？”程靈素覺得這簡(jiǎn)直是她聽過最荒唐的笑話，“陸懷瑾，你不覺得很可笑嗎？”

“為了把戲做足，你就再忍幾天?！标憫谚粗?，眉頭微蹙，似乎不理解她為何如此不懂事，“而且，你平常不也喜歡做家務(wù)，喜歡照顧人嗎？”

我喜歡？

程靈素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。

她不喜歡做這些！一點(diǎn)也不喜歡！

她只是因?yàn)閻鬯?，因?yàn)樗妱?wù)繁忙，她希望他回到家，能看到一個(gè)窗明幾凈、溫馨舒適的環(huán)境，能吃到一口可口溫?zé)岬娘埐耍苌晕⒕徑庖幌滤谕獾钠v和壓力。

可她的付出，她的愛意，在他眼里，竟然成了她喜歡做這些，成了她理所應(yīng)當(dāng)去伺候陸以桐的理由！

“我不伺候她！”程靈素用力想甩開他的手，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，“你要伺候，你自己去伺候！”

陸懷瑾卻攥得更緊，他低頭看著她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對(duì)她露出了明顯的不解和審視：“程靈素，你到底是怎么了？從昨天回來(lái)就用那副表情看著我，今天讓你去照顧以桐，你又百般推拒。你為什么……一夜之間變化這么大？”

為什么？

程靈素看著他近在咫尺的、依舊英俊卻無(wú)比陌生的臉，心底一片冰冷的荒蕪。

因?yàn)樗蚜恕?/p>

徹徹底底地醒了。

她曾經(jīng)以為，三年的夫妻，就算沒有愛情，也總該有些親情，有些屬于他們之間的默契和溫情。

可現(xiàn)在她才明白，他心里從始至終，都只有陸以桐。

他娶她，是利用；他讓她對(duì)陸以桐好，是算計(jì)；他此刻的疑惑，不過是驚訝于她這個(gè)工具竟然有了自己的思想，不再任由他擺布。

“因?yàn)槲依哿??！背天`素迎著他的目光，聲音輕得像嘆息，卻帶著斬?cái)嘁磺械臎Q絕。

愛你，我累了。

所以，我不愛了。

說(shuō)完，她抽回自己的手，不再看他臉上是何表情，挺直了脊背，一步一步，堅(jiān)定地離開了醫(yī)院。

陸懷瑾站在原地，看著她決絕離去的背影，第一次感覺到，有什么東西，似乎正從他緊密掌控的生活中，徹底脫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