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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來了!
陸長風眼神微動,迅速壓下心中雜念,揚聲道:“有請?!?/p>
門被推開,太醫(yī)令張守拙不待引領(lǐng),便已負手邁入院中。
他目光如電,迅速掃過這棟三層小樓,最后才落在陸長風身上,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居高臨下的意味。
“你便是陸長風?”他開口,聲音冷淡。
“正是在下?!?/p>
陸長風拱手為禮,姿態(tài)不卑不亢,“不知張?zhí)t(yī)令大駕光臨,有何指教?”
“指教不敢當。”
張守拙緩緩踱步,語氣平淡道:“聽聞陸先生醫(yī)術(shù)精絕,竟能以金針之法治愈連太醫(yī)署都未能辨明的‘頸厥’之癥。老夫忝為太醫(yī)令,見如此英才,自當前來一見?!?/p>
他話鋒一轉(zhuǎn),目光如針般刺向陸長風:“只是,醫(yī)道關(guān)乎性命,最重傳承淵源。陸先生所用金針之法頗為獨特,老夫行醫(yī)數(shù)十載竟未曾得見,不知師承何方高人?出自哪部經(jīng)典?”
他微微一頓,嘴角扯出一抹極淡的譏誚,仿佛在看一件不入流的器物:“畢竟,市井閭巷之間,多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偏方野技,偶有效驗,也不過是瞎貓撞上死耗子!登不得大雅之堂,更遑論侍奉鳳子龍孫了?!?/p>
這話已近-乎赤裸的羞辱,陸長風瞇了瞇眼。
張守拙隨即微微前傾,聲音壓低,帶著不容置疑的權(quán)威:“太醫(yī)署掌管天下醫(yī)政,于醫(yī)術(shù)源流不可不察。陸先生既入公主府,這師承來歷......還是分明些為好?!?/p>
陸長風對唐朝歷史知道的不多,對唐中宗李顯,只知道他是個綠帽王、二傻子,當朝期間,朝政-腐敗,但對具體情況并不知道,現(xiàn)在一看,深有體會。
——這特么居然是個太醫(yī)令說出的話!
陸長風心中冷笑,也懶得再跟他虛與委蛇:“太醫(yī)令此言,在下不敢茍同。在下的醫(yī)術(shù)雖非出自名門,卻也是歷經(jīng)市井千百病例錘煉而來,能治好長公子,靠的是對癥施治,與師承何門,似乎并無干系......就像有的人,縱有名師典籍在側(cè),若自身學藝不精、固步自封,見了疑難雜癥便只會往‘邪祟’上推諉,豈非更是辜負了師門傳承,徒惹人笑?”
“你!”
這一番話,精準地刺中了張守拙及其背后藥王谷的痛處——他們之前正是將薛崇胤的病誤診為“邪祟入體”!
張守拙被這直白的反擊噎得臉色一沉,他沒想到這少年竟如此大膽,不僅不接招,反而直接掀桌!
他眼中怒意一閃而逝,強壓著火氣道:“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!長安不是鄉(xiāng)野,光靠嘴皮子和幾分運氣,走不長遠!”
“太醫(yī)令說的是。”
陸長風從容接話,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弧度,“所以靠的是真本事。若非運氣,治不好長公子,在下如今已身首異處;若非本事,長公子此刻也無法安坐。太醫(yī)令覺得,這是運氣,還是本事?”
他再次將“結(jié)果”擺在臺面上,用無可辯駁的事實,將對方所有的質(zhì)疑都堵了回去。
張守拙被他連番搶白,氣得袖中手掌微顫,一股無形的氣勁以其為中心陡然散開,帶著沉重的威壓,直逼陸長風而去——顯然是說不過了,要用武力找回場子!
然而,就在那真氣即將臨體的剎那。
一直靜立在旁的青黛仿佛只是不經(jīng)意地向前挪了半步,裙擺微動,恰好擋在了陸長風身前半尺之處。
那洶涌而來的真氣威壓,撞在她身前,竟如泥牛入海,瞬間消弭于無形,連她的一根發(fā)絲都未曾拂動!
她依舊低眉順眼,仿佛只是恰好站累了換個姿勢。
張守拙瞳孔驟然一縮,滿腔怒火如同被一盆冰水澆下。
他看一眼青黛,心中暗驚,這位只怕不是尋常侍女,而是公主府梅花內(nèi)衛(wèi)!
有她在此,今日別說給這小子下馬威,自己若再有任何逾越之舉,恐怕都難以收場。
他死死剜了陸長風一眼,仿佛要將這張年輕銳氣的臉刻在心里,從牙縫里擠出那句話:“哼!但愿你的本事,能配得上你的狂傲!”
他最終只能摞下這句干巴巴的警告,猛地拂袖轉(zhuǎn)身,帶起一陣風走出了院門。
“不送?!?/p>
陸長風的眼神漸漸沉靜下來,并無得意之色。
他深知,今日痛快是痛快了,卻也與這太醫(yī)令乃至其背后的藥王谷結(jié)下了梁子。
不過沒關(guān)系。
老子債多不壓身!
他轉(zhuǎn)而深深看了一眼身前面色如常的青黛,心中對這座公主府的底蘊,有了更清醒的認識。
殊不知,青黛對他的感官同樣有不小變化。
她奉公主之命在此聽候,本意是為了保護和監(jiān)視,卻不想親眼目睹了如此一場針鋒相對。
太醫(yī)令張守拙是何等人物?那是連公主府長史見了都要客氣三分的存在,其背后更站著藥王谷這尊龐然大物!
可這位陸先生......
他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,偏偏知道。
青黛腦中不禁回想起他方才那番言辭:不卑不亢,句句直指要害,尤其最后那句反問,竟逼得張?zhí)t(yī)令啞口無言,只能含怒而去。
這份急智與膽識,與她平日里見慣的諂媚畏縮的府中屬官,截然不同。
“青黛。”
“奴婢在。”
陸長風起身往回走:“驚鴻女官說,我有任何需求,都可吩咐于你?”
“......”
此言一出,青黛垂下的眼睫微微一顫,說道:“殿下有令,奴婢自當盡力滿足先生分內(nèi)之需?!?/p>
至于某些非分之想,顯然不在其列。
陸長風先是一愣,隨即明白過來,不由失笑:“青黛姑娘想岔了。我只是想問問,方才你輕描淡寫便化去張守拙的氣勢,不知......姑娘如今是何等境界?”
青黛聞言,明顯松了口氣,但隨即秀眉微蹙,露出些許為難之色。
武者境界關(guān)乎自身根底,豈能輕易告知他人?
她斟酌著開口:“陸先生,奴婢的微末修為,實在不足掛齒......”
見她不愿回答,陸長風從善如流,再退一步,問出了他真正關(guān)心的問題:“是在下唐突了。那不如請姑娘為我解惑,這天下武者,境界如何劃分?我久居市井,對此倒是孤陋寡聞了?!?/p>
這個問題雖也涉及武道,卻不再是探聽她個人隱私,屬于常識范疇,青黛覺得此事倒不算逾越,便輕聲回道:“天下武者,由凡入圣,大致可分六境?!?/p>
“其一為淬體,打熬筋骨,充盈氣血,是為基礎(chǔ)?!?/p>
“其二為后天,通經(jīng)開脈,內(nèi)力自生,可稱好手?!?/p>
“其三為先天,貫通雙橋,內(nèi)力凝罡,便能一葦渡江,可稱一流?!?/p>
“其四為宗師,領(lǐng)悟意境,自成一道,可借天地意象影響他人,乃是各方勢力爭相籠絡的座上賓?!?/p>
“其五為大宗師,天人感應,內(nèi)力生生不息,周天循環(huán)自成天地,堪稱人間絕頂,神龍見首不見尾?!?/p>
說到此處。
青黛語氣微頓,眼中也掠過一絲敬畏與向往:“至于那第六境......名喚‘神游’,乃是傳說中的境界。入此境者,可掌劈大江,拳碎山巒,更能一念間神游太虛,近-乎超凡入圣。當世唯有寥寥幾位隱世不出的存在,觸及此境?!?/p>
她語速不快,將六個境界的特征一一道來,隨后便閉口不言。
陸長風默默記下,心中已然明了。
第二境后天境通經(jīng)開脈,正符合他現(xiàn)在九陰大成,八脈俱通卻又并未貫通天地雙橋的狀態(tài),也就是后天巔峰。
那張守拙應該也差不多,而青黛能如此輕易化解,其修為恐怕至少也是先天之境!
一個侍女便有如此實力......
他對這個高武世界的認知又深了一層。前路,果然比他想象的更加廣闊,也更加危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