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母親大人”這四個字狠狠扎進(jìn)沈星移的耳膜。

他的臉?biāo)查g漲成紫紅色，額角青筋暴起，像是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。

“你做夢！”

他怒吼著，揮手就想朝我臉上打來。

我沒躲。

因?yàn)槲抑溃虿坏健?/p>

果然，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鐵鉗般的手攥住。

是沈鴻。

他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，臉色陰沉如水。

“混賬東西！你要對你母親動手嗎？”

沈星移像是被燙到一樣，猛地縮回手，難以置信地看著沈鴻。

“父親！你瘋了！你怎么能娶她！她是個蛇蝎毒婦！她會害了你，害了我們沈家！”

他聲嘶力竭，試圖喚醒他眼中這個“執(zhí)迷不悟”的父親。

沈鴻的眼神冷得沒有一絲溫度。

“我看瘋了的人是你?！?/p>

“從今日起，你給我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，沒有我的允許，不許踏出半步！”

“父親！”

“來人！把大少爺帶下去！”

護(hù)衛(wèi)們一擁而上，不顧沈星移的掙扎怒罵，強(qiáng)行將他拖了出去。

屋內(nèi)，終于清靜了。

沈鴻走到我面前，看著一地的狼藉，眉頭微皺。

“他傷到你了？”

我搖了搖頭。

“無妨，只是可惜了這些首飾。”

沈鴻看了一眼，淡淡道：“回頭我讓人再送一套更好的來?！?/p>

他頓了頓，又說：“白蓮那邊，我已經(jīng)派人將她送去了城外的莊子。沒有我的命令，她回不來?！?/p>

處置得干凈利落。

我心中滿意，面上卻不顯。

“多謝夫君。”

沈鴻深深看了我一眼：“你我之間，無需言謝。管好這個家，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?！?/p>

我點(diǎn)頭：“這是自然?！?/p>

大婚定在三日后。

時間倉促，但以首輔府的權(quán)勢，依舊辦得風(fēng)光無限。

紅綢從沈家門口一直鋪到我家巷口，十里紅妝，羨煞旁人。

我坐在花轎里，聽著外面的喧鬧，心中一片平靜。

前路是刀山還是火海，我不知道。

我只知道，我親手將自己送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。

而沈星移，我親愛的好夫君，不，我的好“兒子”。

我們的游戲，才剛剛開始。

新婚之夜，紅燭高照。

沈鴻揭開我的蓋頭，露出的卻是一張疲憊的臉。

他遞給我一本賬冊。

“這是府中中饋的賬本，從明日起，這個家，就交給你了?！?/p>

我接過賬冊，入手沉甸甸的。

這曾是我最渴望的東西，卻被沈星移無情奪走，交給了白蓮。

如今，它又回到了我的手上。

“王次輔那邊，最近動作很大，聯(lián)合了幾個御史，準(zhǔn)備在太子大婚的開支上做文章?！鄙蝤櫲嗔巳嗝夹?，“我明日要入宮與太子商議，府中之事，你多費(fèi)心?！?/p>

我翻開賬冊，上面是白蓮掌家那段時間的記錄，字跡娟秀，賬目卻是一塌糊涂。

許多款項(xiàng)都去向不明，虧空巨大。

我冷笑一聲。

“夫君放心，家里的這些老鼠，我會一只一只，親手揪出來?！?/p>

沈鴻看了我一眼，眼中閃過一絲贊許。

他什么也沒說，轉(zhuǎn)身去了書房。

我知道，我們之間，不會有尋常夫妻的溫存。

我們是盟友，是戰(zhàn)友。

這就夠了。

我抱著賬冊，坐在紅燭下，看了一整夜。

第二天一早，我便召集了府中所有管事。

我坐在主位上，底下烏泱泱跪了一片。

這些人，都是府里的老人，不少都曾得過白蓮的“恩惠”。

此刻看我的眼神，或輕蔑，或不屑，或幸災(zāi)樂禍。

我將賬冊重重摔在桌上。

“上月采買庫房虧空三千兩，負(fù)責(zé)采買的劉管事，可有什么要說的？”

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出列，滿不在乎地拱了拱手。

“回夫人，上月白姨娘說要給腹中孩兒祈福，做了幾場法事，采買了些珍貴藥材，花銷大了些，也是有的?！?/p>

他把責(zé)任推得一干二凈。

其他人也跟著附和。

“是啊夫人，白姨娘心善，時常接濟(jì)下人，開銷自然大?！?/p>

“我們都是按規(guī)矩辦事，賬目都是白姨娘親自過目的?！?/p>

一口一個白姨娘，句句都在提醒我，我這個新夫人，不過是個后來者。

而他們，都是白蓮的人。

我笑了。

“白姨娘？”

“如今這沈府，我是主母。一個被送到莊子里的罪婦，也配稱姨娘？”

我拿起一本冊子，丟到劉管事腳下。

“這是我昨夜核對的賬目。你口中所謂的珍貴藥材，不過是些尋常草藥，價格卻比市價高了十倍。你口中所謂的法事，更是子虛烏有?！?/p>

“劉管事，這三千兩，是你自己進(jìn)了腰包吧？”

劉管事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來了。

他沒想到，我一夜之間，竟然能把賬目查得這么清楚。

“夫人明鑒！冤枉??！這都是......都是白姨娘吩咐的！”他還在狡辯。

“很好?！蔽尹c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“福伯?！?/p>

福伯立刻上前：“老奴在?！?/p>

“把劉管事這些年貪墨的證據(jù)，送到順天府。再把他一家子，全都給我發(fā)賣了?！?/p>

“是，夫人?！?/p>

劉管事徹底慌了，跪在地上砰砰磕頭。

“夫人饒命！夫人饒命??！我說！我都說！”

“晚了?！?/p>

我看著他被護(hù)衛(wèi)拖下去時那絕望的臉，沒有半分動容。

殺雞儆猴。

今日，我就要讓這府里所有人都知道，誰才是這里真正的主人。

我目光掃過堂下噤若寒蟬的眾人。

“還有誰，有異議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