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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“你敢說不是自己有意為之?”
裴澈將她推進(jìn)房間里,壓低聲音,怒不可遏地盯著她的臉:
“你明知奶娘市井貪婪,知道她一貫做派......”
裴胭平靜抬眼:
“那又如何呢?”
任何一步,只要奶娘沒有那么壞,就不會死。
若奶娘不給她那包毒粉,就沒有涂在碗里的毒。
若奶娘不是習(xí)慣于磋磨欺侮她,也不會那樣自然地?fù)屜履峭胨掷胰M(jìn)自己嘴里。
甚至,更早以前......
若奶娘沒有覬覦她亡母留下的絲絹畫卷。
或許就都不必死。
裴澈的手掐住她的脖頸:“所以,你就是故意的?”
他真的發(fā)怒了,眼底血紅。
“你知不知道,當(dāng)年陛下兄妹在宮中遭盡冷落,是奶娘將公主奶大的?”裴澈道,“公主與她情深義重!半母之誼!”
他掐住她脖頸的手顫抖著收緊:
“她哭成了淚人。阿姐,你要我怎么辦呢?”
窒息感漸漸涌上來。
他手上的力道沒了分寸。
裴胭卻笑了。
“來啊,”她紅唇張合,“殺了我?!?/p>
“你拿走了裴氏滿門性命,為何不多拿我一條命?”
“我在這世上茍延殘喘,不過是想將你一并殺了,與他們贖罪罷了?!?/p>
“可是裴澈,你真難殺啊......我分明將匕首刺進(jìn)了你心口,怎就殺不死呢?”
她眼底的恨意攫住了他。
裴澈盯著她,喘著粗氣看她半晌,卻是笑了。
“我不會放你走?!彼f。
他慢慢松了手。
“我說過,神明面前也求過,生生死死,我們都是一起的?!?/p>
“你既撿了我,就休想丟下我?!?/p>
他不要一個人留在這世上。
蠅營狗茍,朝生暮死。
陰溝里的鼠蟻離了自己的火燭,就再也看不清人間了。
裴澈抬起她的下巴。
聲音仿佛來自地獄的修羅。
“可是阿姐,人做錯了事,總要付出代價的?!?/p>
裴胭被關(guān)進(jìn)了昭獄。
這時她才知道,裴澈這滔天的權(quán)勢從何而來。
他是帝王親信,監(jiān)管百官的緹騎,皆由他調(diào)遣。
生殺予奪,一人之下,不受三司管轄。
難怪百官都怕他。
難怪所有人都怕他。
裴胭被扔進(jìn)牢房蛇鼠橫行的草堆里。
獄卒為公主搬來了椅子。
公主端起一杯茶:“開始吧?!?/p>
昭獄里,最不缺的就是刑訊。
沾了鹽水的皮鞭抽過來:“知錯嗎!”
裴胭的嘴被塞住了,喊都喊不出來。
公主慢條斯理啜著茶水。
獄卒的皮鞭一下下抽打在她身上。
皮開肉綻。
公主打了個呵欠。
眼睛向旁邊一看:“那是什么?”
獄卒點(diǎn)頭哈腰:“回殿下,那是烙鐵?!?/p>
公主眼睛一亮,起了興味:
“燒紅它?!?/p>
獄卒依言將烙鐵燒得火紅。
靠近她時,裴胭都能感受到滾燙的煙氣。
公主示意獄卒摘掉她嘴里的破布。
她親自問:“裴胭,你知錯嗎?”
裴胭說:“我若知錯,你會放過我嗎?”
公主笑了:“不會?!?/p>
裴胭也笑:“那你奶娘死得活該?!?/p>
公主臉色驟變,聲音也尖利起來:“烙下去,烙在她臉上!”
獄卒卻遲疑了。
“殿下......裴大人交代了要留她性命?!?/p>
烙鐵這東西殘忍至極,烙在身上皮肉處都痛苦萬分,真烙在臉上......
毀容事小,要緊的是會致殘、會死人的。
公主眼里閃著興奮的光:“真死了我兜著?!?/p>
滾燙的烙鐵逼近她的面門。
裴胭卻突然道:“真死了你兜不住的,公主殿下?!?/p>
“——我懷了孩子了。裴澈的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