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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全場死寂。
如果說剛才蘇眠的出場是往平靜的湖里扔了一顆手榴彈，那齊修晏這句話，就是直接引爆了一枚深水核彈。
唐立臉上的血色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凈。
他張著嘴，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女......
女伴？
齊總的女伴？
這個畫得跟鬼一樣，穿著一身破爛的女人，是齊修晏的女伴？！
周圍的賓客們，表情更是精彩紛呈。
震驚，錯愕，難以置信。
無數(shù)道目光在蘇眠和齊修晏之間來回掃射，仿佛想從他們身上找出兩人是同伙的證據(jù)。
蘇眠本人，也徹底僵住了。
她感覺自己的腦子像一團被貓玩過的毛線，亂七八糟，找不到線頭。
劇本不是這么寫的?。?/p>
他不應該是一臉嫌惡，然后把自己扔出去，順便再扣光自己所有工資嗎？
他怎么還......
還上手了呢？
脖子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劃過的觸感，有點涼，又有點癢。
蘇眠感覺自己被他碰過的地方，起了一層細小的戰(zhàn)栗。
齊修晏無視了所有人石化的表情，他往前一步，站到了蘇眠身邊。
他垂眸看著她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，情緒不明。
蘇眠被他看得心里發(fā)毛，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。
她只想跑。
然而，下一秒，她的胳膊就被一只溫熱的大手握住了。
齊修晏很自然地將她的手臂挽進了自己的臂彎里，姿態(tài)親密，不容拒絕。
他微微側(cè)頭，湊到她耳邊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：“不是想玩點特別的嗎？”
“站穩(wěn)了，別露怯?！?/p>
蘇眠的身體僵得像一塊木板。
她能感覺到，男人的氣息帶著淡淡的雪松味，若有似無地拂過她的耳廓。
很癢。
也很危險。
她甚至不敢轉(zhuǎn)頭，生怕自己那涂得跟中毒一樣的嘴唇，會不小心蹭到他昂貴的西裝上。
齊修晏沒再給她反應的時間，挽著她，目不斜視地朝宴會廳內(nèi)走去。
兩人就這么在無數(shù)道堪比X光的視線中，坦然地穿過人群。
男人西裝筆挺，矜貴卓然。
女人煙熏破洞，特立獨行。
這組合，堪稱魔幻現(xiàn)實主義。
“天吶，我沒看錯吧？齊總的品味什么時候變得這么......重口了？”
“那女的是誰？以前沒見過啊。”
“你看唐副總那臉色，跟紅綠燈似的，太精彩了?！?/p>
竊竊私語聲在他們身后響起，蘇眠聽得一清二楚，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原地蒸發(fā)。
她完了。
她的咸魚躺平計劃，從今天起，算是徹底宣告破產(chǎn)了。
現(xiàn)在全A市的上流社會都知道，她蘇眠，是齊修晏的“特別”女伴。
以后她還怎么找個清閑工作混吃等死？
怕是簡歷一遞出去，對方就得以為她是商業(yè)間諜。
都怪這個狗屁系統(tǒng)！
都是“塞納河畔的春水”害的！
蘇眠在心里把系統(tǒng)罵了一萬遍，面上卻只能維持著一副“老娘最酷”的表情，跟著齊修晏的步伐往前走。
兩人一路走到了最前排的貴賓席。
桌邊已經(jīng)坐了幾個人，其中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年輕男人，在看到他們時，眼睛明顯亮了一下。
“喲，修晏，你可算來了?！?/p>
男人站起身，他長相俊朗，氣質(zhì)卻有些輕佻，一雙桃花眼看人時總是帶著三分笑意。
“我還以為你今年又要放大家鴿子。這位是......？”
他的目光落在蘇眠身上，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圈，眼神里的驚奇毫不掩飾。
齊修晏淡淡地介紹：“蘇眠，我的朋友?！?/p>
他又對蘇眠說：“和盛集團，何鳴軒?！?/p>
蘇眠心里咯噔一下。
和盛集團？
那不是實力能跟盛世集團平起平坐的大集團嗎？
這個何鳴軒，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。
果然，何鳴軒像是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新大陸，他繞著蘇眠走了一圈，嘖嘖稱奇。
“朋友？修晏，你這朋友可真......別致?！?/p>
他拖長了語調(diào)，話里的嘲諷意味十足。
“蘇小姐這身打扮，是剛從哪個重金屬音樂節(jié)趕過來的嗎？不知道的，還以為你們盛世集團要進軍殯葬業(yè)了。”
周圍幾個人發(fā)出了壓抑的笑聲。
蘇眠的拳頭，硬了。
罵她可以，但不能侮辱她的品味！
這叫朋克，朋克！
雖然她穿成這樣是為了作死，但被外人這么說，還是很不爽。
她剛想開口，就被齊修晏按住了手。
齊修晏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，他只是端起桌上的一杯紅酒，輕輕晃了晃。
“我朋友的審美，是藝術?！?/p>
他看向何鳴軒，眼神平靜無波。
“不像某些人，腦子里除了生意，就只剩下庸俗的潮流。”
“藝術需要的是想象力，而不是跟風?！?/p>
一番話說得云淡風輕，卻像一把軟刀子，直接捅在了何鳴軒的肺管子上。
何鳴軒的臉色變了變。
誰都知道，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的時尚品味，最討厭別人說他庸俗。
齊修晏這番話，不僅維護了蘇眠，還順帶把他給貶低了一番。
蘇眠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。
藝術？
想象力？
大哥你認真的嗎？
我這身明明是“怨氣”和“毀滅”好嗎！
何鳴軒顯然不甘心就這么落了下風，他冷笑一聲。
“好一個藝術。那不知道齊總今晚帶這位‘藝術家’來，是想拍點什么？”
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臺上的拍賣品名錄。
“我聽說，今晚的壓軸拍品，是一塊未經(jīng)雕琢的稀有寶石。難道齊總覺得，只有蘇小姐這樣的‘藝術眼光’，才能看出它的價值？”
這話說得就有點誅心了。
分明是在暗示，齊修晏腦子不清醒，竟然會相信一個看起來就不正常的女人。
蘇眠的心提了起來。
她倒要看看，齊修晏要怎么圓這個場。
齊修晏抿了一口紅酒，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
“你猜對了?！?/p>
他的回答，讓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何鳴軒臉上的嘲諷也僵住了。
只聽齊修晏不緊不慢地繼續(xù)說：“那塊寶石，名叫‘深海之心’，內(nèi)部結構復雜，光線折射率極不穩(wěn)定，至今沒有一個鑒定師敢斷定它的價值?！?/p>
“而蘇眠，”
他放下酒杯，終于抬眼看向蘇眠，那雙深邃的眸子里，竟帶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。
“她最擅長的，就是看透事物的本質(zhì)，發(fā)現(xiàn)別人看不到的價值?！?/p>
“我相信她的判斷?！?/p>
蘇眠：“......”
救命！
她什么時候有這個技能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？
她擅長的明明是帶薪拉屎和摸魚神功啊！
何鳴軒徹底說不出話來了，他的表情像是活吞了一只檸檬，酸爽無比。
齊修晏已經(jīng)把話說到這個份上，他要是再糾纏，就顯得自己格局太小了。
他只能干笑著坐了回去。
齊修晏牽著蘇眠的手，在主位坐下。
他這才偏過頭，用極低的聲音對她說：“表現(xiàn)不錯?！?/p>
蘇眠心里一陣哀嚎，臉上卻不敢表現(xiàn)出來。
“齊總，您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她忍不住問。
“不是告訴你了嗎？”
齊修晏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，“帶你來看一場好戲?！?/p>
什么好戲？
蘇眠還想再問，宴會廳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。
一束追光打在舞臺中央。
主持人拿著話筒，走上了臺。
“各位來賓，晚上好！”
“菲特蘭斯年度慈善拍賣晚宴，現(xiàn)在，正式開始！”
隨著主持人的話音落下，第一件拍品被呈了上來。
蘇眠看著臺上那個閃閃發(fā)光的古董花瓶，又看了看身邊這個氣定神閑，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男人。
她有種預感。
今晚這場“好戲”，主角......
好像就是她自己。
而她，連劇本是什么都不知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