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過去多久，我的意識漸漸清醒。

周圍有不少嘈雜的聲音。

我聽到有人在說什么“太頑皮”“從樹上掉下來了”之類的。

我跌跌撞撞下車，發(fā)現(xiàn)救護車竟然停在福緣小區(qū)門口。

這一刻，我甚至以為前面發(fā)生的一切都是幻覺。

可是頭上傳來的劇痛告訴我，都是真實發(fā)生過的。

我下意識去看手表。

距離我們從醫(yī)院出來已經(jīng)過去四十分鐘。

而我昏迷了不過十分鐘而已。

我并不知道這十分鐘里發(fā)生了什么。

但我現(xiàn)在沒有功夫去想，我只擔心那個打急診電話的孩子怎么樣了。

司機站在路邊抽煙，笑著打趣：

“喲，年輕就是好，醒得也快?！?/p>

“可惜了，剛才抓奸那一出好戲你沒看到?！?/p>

我擰眉，懶得去深究。

前面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，圍了很多人。

我晃了晃腦袋走過去，拉過一個人問：

“你好，發(fā)生了什么？那孩子沒事吧？”

“你不是醫(yī)生嗎？有沒有事還用問我？”

那人沒好氣嘟囔一聲。

我沒辦法，只能踉蹌著步伐走過去。

撥開人群，果然看見的是柳蕓正在給一個不?？摁[的男孩處理傷口。

聽到動靜，柳蕓抬頭瞪我一眼：

“快過來搭把手?！?/p>

我白了臉。

我第一反應是那幾個食物中毒的孩子怎么樣了。

“快走，患者就在前面這棟樓?！蔽液暗馈?/p>

柳蕓當做沒聽到，繼續(xù)輕聲安撫面前哭鬧不止的男孩。

我急得聲音發(fā)顫。

“樓上那個孩子現(xiàn)在很危險?！?/p>

“你急什么？我這不是先給這孩子處理傷口嗎？”

柳蕓聲音冷得嚇人。

“這孩子從樹上掉下來擦破了臉，如果不好好處理，可能會留疤?！?/p>

“而且，這是市長的兒子，要是出了意外你承擔不起責任?！?/p>

那孩子的奶奶推了我一把，幫腔道：

“你這個死丫頭片子，安得什么心？柳醫(yī)生在給我大孫子處理傷口，你竟然要把人叫走？”

我依舊不死心。

一個輕微皮外傷的患者，當然比不過食物中毒情況不明的患者重要??！

孰輕孰重，難道柳蕓不清楚嗎？

我朝柳蕓吼道：

“柳蕓，你這是在殺人?！?/p>

柳蕓猛地抬頭看我，眼中帶著陰毒。

周圍圍觀的住戶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。

“怎么回事，怎么還吵起來了？”

“這個年輕的，一看就是個實習生，難道她還覺得自己比一個主任醫(yī)生要懂得多？”

“現(xiàn)在的醫(yī)生就是沒醫(yī)德?！?/p>

那些諷刺的、刻薄的話將我吞沒。

我捏緊手，再顧不得這些，轉(zhuǎn)身跑回急救車取走一個醫(yī)療箱。

柳蕓處理完市長兒子的傷口，還要來攔我。

我又氣又急，胸膛劇烈起伏。

“滾開，柳蕓，你不是說我靠著院長的關系才進去醫(yī)院嗎？”

“你敢再攔，我就讓你看看得罪關系戶有什么下場！”

柳蕓被我的話震住，呆立原地不動。

我才得以擠上電梯。

柳蕓在短暫的怔愣后，追上來。

電梯里，她臉色陰沉得可怕。

“周欣欣，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?！?/p>

她剛說完，我那個屏幕裂成渣渣的手機響了。

我瞳孔微顫，顫著手點開接聽。

手機那頭，傳來很微弱的聲音。

“你們......到了嗎......”

“小朋友你再堅持一下，我們很快就到?！?/p>

我的聲音帶上哭腔。

柳蕓本來還很不屑，可下一秒手機里傳來第二個人的聲音。

“我......想媽媽了，媽媽為什么還不來救、救我......”

瞬間，柳蕓如遭雷擊。

她猛地扭頭看向我的手機。

這個聲音太熟悉了——是她兒子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