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會廳內(nèi)，香檳塔折射著璀璨的光，歡聲笑語如同永不消散的背景音。

沈蔓依偎在徐畢歸身邊，切著那座奢華定制的蛋糕，臉上洋溢著被寵溺的幸福。周圍是此起彼伏的恭維和艷羨，一切都該是完美的。

徐畢歸唇角噙著慣有的、幾分慵懶幾分涼薄的笑意，回應(yīng)著旁人的敬酒，心思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游離。

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將姜蔻推下蹦極臺時，觸及她手臂那片冰涼肌膚的觸感，以及她最后那雙看著他、卻空茫得什么情緒都沒有的眼睛。

麻煩。嬌氣。他在心里嗤笑一聲，將那點異樣拂去，仰頭將杯中酒液飲盡。烈酒劃過喉嚨，帶來灼燒感，卻沒能壓下心底那絲莫名的煩躁。

“畢歸？”沈蔓甜膩的嗓音在耳邊響起，帶著一絲試探，“你怎么了？心不在焉的?！?/p>

“沒事?！毙飚厷w抬手，習(xí)慣性地揉了揉她的發(fā)頂，動作看似親昵，眼底卻沒什么溫度，“你玩得開心就好?！?/p>

生日宴在午夜時分才漸近尾聲。徐畢歸吩咐司機(jī)送沈蔓回主宅，自己則坐進(jìn)了另一輛車。

“醫(yī)院?！彼吭谝伪成?，閉目養(yǎng)神，聲音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急促。

那個女人嚇成那樣，醒了恐怕又要哭哭啼啼，麻煩得要命。得去看著點，免得她鬧出什么亂子。他如此對自己解釋。

車在醫(yī)院門口停下，徐畢歸長腿邁出，徑直走向姜蔻所在的病房。VIP樓層格外安靜，只有他的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，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，透著一股迫人的氣勢。

推開病房門，映入眼簾的是整理得過于整潔的床鋪——空無一人。徐畢歸眉頭瞬間擰緊，周身氣壓驟降。

“人呢？”他轉(zhuǎn)身，聲音冷得像冰，看向門口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保鏢和聞訊趕來的護(hù)士。

“徐、徐先生......姜小姐之前醒了，說自己沒事，然后......然后就離開了......”護(hù)士被他看得頭皮發(fā)麻，聲音越來越小。

“離開了？”徐畢歸咀嚼著這三個字，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。

他猛地想起姜蔻被送上救護(hù)車時，口袋里似乎有硬物輪廓......當(dāng)時未曾留意。

一股說不清是怒火還是別的什么情緒猛地竄上心頭。她竟敢跑？在他明確表示過會娶她，只是需要時間之后？在他剛剛......“陪”沈蔓過完生日之后？

他拿出手機(jī)，一遍遍撥打姜蔻的電話，回應(yīng)他的只有冰冷的關(guān)機(jī)提示音。

“查！”他對著電話那頭的助理低吼，聲音里帶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焦躁，

“給我查她去哪了！機(jī)場、車站，所有能離開的地方，立刻！馬上！”他站在空蕩蕩的病房中央，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她身上那熟悉的、極淡的茉莉香氣。

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一些畫面——她紅著眼眶威脅他不許傷害自己時的樣子，她在他身下婉轉(zhuǎn)承歡時羞怯又動人的模樣，她即便被打壓到極致也只是用那種失望又平靜的眼神看著他的樣子......

心臟某個位置像是被細(xì)密的針扎了一下，傳來一陣尖銳的、陌生的刺痛。

他不明白。

他已經(jīng)給了她承諾，縱容沈蔓也不過是暫時的安撫，她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？

為什么非要離開？

他從未想過姜蔻會真的走出他的世界。她就像是他豢養(yǎng)的雀鳥，偶爾飛遠(yuǎn)一些，線卻始終牢牢攥在他手里?？涩F(xiàn)在，線好像......斷了。

“徐先生，”助理的電話很快回了過來，聲音小心翼翼，“只查倒姜小姐四個小時前，乘坐航班離開了，別的什么都查不出來?！?/p>

徐畢歸握著手機(jī)的手指驟然收緊，指節(jié)泛出青白色。他幾乎能想象出她是如何拖著那副被折騰得虛弱不堪的身體，強(qiáng)撐著離開醫(yī)院，頭也不回地踏上逃離他的航班。

一種混合著被背叛的暴怒、事情脫離掌控的煩躁，以及一種更深沉的、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恐慌和......舍不得，瞬間席卷了他。

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，眼底翻涌著駭人的風(fēng)暴，可在那風(fēng)暴深處，竟隱隱透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、類似于疼痛的茫然。

他對著電話，幾乎是咬著牙，一字一頓地命令：“封鎖消息，把她給我找回來。無論用什么方法?！?/p>

她真的敢走，竟敢不要他？

可為什么，在無邊的怒意之下，他竟會覺得，心口那塊地方，仿佛隨著她的離去，徹底空了一塊呢？